第一百零九章

夜，已经很深了。

陈颜为两人各自沏了一杯玫瑰花茶，李思行依旧陷在情绪里，端着茶杯的手，难以自控般的微微颤抖着。

她喝了一小口花茶，轻轻地放下杯子。转头看向陈颜，慢慢的回忆起了从前。

伴随着李思行的诉说，陈颜整个人震惊到无以覆加的地步。

光是听李思行的描述，都觉得作呕。很难去想象，她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你是说，你的父亲，他……他……”陈颜一连说了两个“他”，直到最后都没有办法，将话说完整。

李思行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点点头，不待陈颜把话说完整，直接回答：“是的。”

“那你的母亲呢？”缓了好一会儿，陈颜继续问道。

“陈颜，我不知道，我不敢回去，我害怕回去。希望她像我一样，跑了，或者索性……死了。”

李思行说着说着，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她的表情愈发的痛苦起来。

她怀疑自己的母亲，是被拐卖来的。

在李思行的印象里，她的母亲长得漂亮极了，是个温温柔柔的女人，有着南方水乡女人的温婉。

即便被父亲不当人那样强/暴，被迫多次生产，但还是能看出来母亲曾经的样子。

母亲经常神志不清，时不时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又时常魔怔般的哭闹。

偶尔，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她能短暂的恢覆神智清明。

看向李思行的神情，带着愧疚和难以言喻的哀伤。只有在那个时候，李思行才能够感受到温暖和爱意。

母亲会教她识字，而与之全然不同的是，她的父亲大字不识一个。

如果说，他们是自由恋爱，自愿结合的婚姻，任凭谁都不会相信吧？

父亲管李思行叫雨水，这个名字是花了钱特意求来的。寓意很浅显，无根之水，带着财富从天上来。

而母亲从来不叫她，雨水。母亲会叫她，宝贝。

“宝贝，如果有机会就跑！记住！一定要找那些村子外的人，只有那些人才有可能帮到你！”

“宝贝，跑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从小至大，只有母亲一个人管她叫“宝贝”，也只有母亲一个人拿她当作宝贝看待。

以至於，后来当陈颜第一次开口叫她“宝贝”的时候，李思行的心神剧烈震荡。

“为什么是宝贝呢？……”几乎是下意识的，李思行如此对陈颜说道。

对於李思行来说，她儿时记忆中唯一的那一点点甜，便是来自於母亲。

但自从十二岁，她鼓起勇气向沈兴莱求助，被带离那个山村之后，便再也没见过母亲了。

她很想回去看看，但是不敢。她想知道母亲的现状，但是又害怕知道。

如今，一转眼十八年过去了。

关於母亲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只记得母亲很漂亮，但具体长什么样子，已然记不清楚。

唯一记得的事，曾经那个村子里的人，都说自己和母亲长得像极了。

他们说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所以，父亲对自己毛手毛脚，都情有可原。

谁让母亲在外面水性杨花了呢？所以，自己挨打，母亲被侵犯，都是活该！

对於母亲的思念和愧疚，伴随的是恐惧和煎熬。

在深夜里，将李思行无止境的拖向一个深渊，将她无限割裂开来。

她的睡眠极浅，偶尔，她会梦见那种感觉，父亲粗糙的大手游走在身上的感觉。当时的痛苦和绝望，在睡梦中一遍又一遍的经历。

更多的时候，她不会梦到以前的事情，而是被一点外界轻微的声响所惊扰醒来。

一旦惊醒之后，便是再难入眠。

……

……

陈颜有心安慰李思行，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安静的抱着她。

只能希望一个拥抱，能够聊以慰籍。可事实上，任何的行为和言语都是单薄。

很早以前，陈颜曾经看过一本电视剧，一个女人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反反覆覆的穿越了时空，回到从前，一点点的改写那个男人的命运。

可蝴蝶效应，却也让女人自己的世界，逐渐崩塌毁灭。

命运改写之后的人生里，她的父母不会相爱，女人不会出生。

即便知道新的世界里没有自己，女人仍旧选择了改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