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长兄为父,骆生一向帮我拿捏轻重,包括我该不该被劈昏,因此待我再醒来,我已被锁在门里,他再度收了礼金,把我丢给穆府,对此我只有一句话:他奶奶的熊。
“你就是不听我的,女子这一生求什么,不就只求好郎君吗?何况你这么无德……”在我第二次上花轿前他依旧如是说,话毕甩下帘儿就去数聘礼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乃二嫁娘,所以再没了之前的庄重,八擡大轿晃晃悠悠急不可耐的冲去了穆府,在墨色的静夜里,再没什么能比这一队人更加鬼鬼祟祟了。
这回府里没设宴,四周气氛诡异,我在大堂矗立良久,安静的可闻呼吸声,不久扯下盖头,四周是一群生脸。
“人呢?”
三姑六婆面面相觑,好心劝我盖上盖头。大概又出了什么事,大堂里都是些小角色,大人物二人物一个影也不见,我索性一屁股坐上穆老爷的椅子,抖着腿等。
不久见穆家一家子哭丧脸皮而来,我便笑了。
“看来今日逃婚的是穆四少爷了,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了,劳烦给纸笔,我来写休书,他何时回来让他何时签。”嫁不出我也要报覆。
穆老爷脸色比苦瓜难看,“小儿攀上骆大小姐如此聪慧的女子是他福气,定会珍惜,一定是赶路误了时辰,再等等再等等……”
我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万一往后在这地盘扎根,还要服从人家,穆老爷好歹是个有诚心的本分人,我倒也不好总让他难堪,恰巧又有丫头主动迎我去后休息,我只好先不动声色。
漫漫长廊上,两个人丫环缩着颈脖,多嘴安慰我,“四少夫人不要气,四少爷离开府里是常事,我们在府里呆了五年,他也不过回府三次,他今次特意来,也是看中这亲事。”
我茅塞顿开,原来穆怀春常年不回府,穆老爷想用这门亲事锁住他,结果却把四少爷吓跑了,得不偿失。
“说起来,小姐嫁来也不差,四少爷在外名气不小,虽然我们下人不知少爷在做什么,但江湖人称他穆四少,应当还有些名气。”另一丫头也插嘴:“是,上回有个姑娘闹上府来,说要找四郎君,也是我家少爷的称呼,您看,称号多的人,名气必然大,是不?”
我一个踉跄撞在一旁柱子上,四郎君和骆家女……这真是月老发酒疯,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果然是对江湖上之事不能甚解,江湖上很多称号往往在一人头上,人们却还寻寻觅觅,不知是如我般孤陋寡闻,还是假意傻里傻气。
不久我们上了湖边小舟,扁舟破水色往湖心去,小湖平静如镜,湖心有尖顶小筑,正亮着烛色。
丫鬟指着,“那是四少爷的旧居,奴婢们已提早打扫好了,老爷说让四少夫人住进去,今夜四少爷会回来的。”
湖心小筑并不大,夜中望去像湖中假山,门上有青苔,看似的确空了些年头。
“那么四少夫人先歇息,明早我们两再来伺候着。”两个丫鬟回到舟上,迅速去了岸边。
我出门四望,这四壁邻水,根本是牢狱。这小筑与穆府其它建筑格格不入,大概是早年建起,久未修葺,我实在无法在这陌生又潮气的屋中入眠,便起身走走,屋里有一口陈年大箱,有半人深,箱底放着一叠黄纸卷,打开一看,是府衙的感激信,时间竟是十年前,还有些陈词小调,多是少年一表决心的词句,另有一些纸上竟有泛黄的血手印,简直不像同一人的东西。
我从小随骆生看江湖,耳读目染的太多,厌倦了那些相似的故事,本想要不找嫁个平常人家,要不嫁个武林巨侠,没想到嫁了个四不像的,而且一想起他那不把人当回事的眼神,我便很不痛快。
江湖人若知道,四郎君与骆家女拜堂成亲一定会讥讽嘲笑,看来我须得尽快练就一身厚皮囊。从前骆生便告诉我,先发制人是好本事,练的是皮厚胆肥,於是半时辰里我静心坐下,用朱钗在木桌上刻下一张休书,辱骂加嘲讽,泼妇骂街的本事亦也拿出来,细细表达我的深恶痛疾和满心不屑,等桌面爬满字,湖风便进了屋,烛火也灭了。
我以为我身心安然,一觉能到天明,然而半夜的时候人却醒了,四周有夜水拍岸声,还有西林寺的颤颤钟鸣,本已是秋季,显得越发凄凉,是太安静了,有些可怕。不远处隔着水有石块与金属相击声,极有规律,配上凉意像是鬼魅作崇。突然一段划水声逼近,我从门后一望,却难辨那独舟上的黑影,却看清了他背上背着的长剑,在月下有一段寒光。
我一个翻身,躲进一旁的绿漆木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