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人生在世凡是要成大事者都要有一股冲动,冲动虽然多是败事,但极少时候还是可以成事的。
你们可能说我独身闯入蛮空派太鲁莽,但我做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过就是站在人群里,然后向左走了几步,向右走了几步,然后就那么进去了,我不得不说蛮空派的防守实在烂透了。
后来等我站在人群里四顾张望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眉君道人,他太引人注目了,除了额头上褶子太多这一点外,他还穿着大红花袍,胸口有簇拥成团的红牡丹。
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这里却几乎有龙凤呈祥的氛围,每个人面上红润发光,都对着眉君道人一再作揖,这等伪君子老贼人一般在人前都有着极好的面具,这就应了骆生那句话:越是好人越要当心。
我觉得舌尖滑到了喉头,上上下下的,於是拉住了在人群中正鱼游而过的一个蓝衣小哥。
“你家师父这把年纪是要成亲啊?”
那干柴连脸都懒得对着我,擡手指着金匾下的红绒布上的金色寿字,我这才顿悟,原来真的有人会在自己过大寿的时候穿的这么骚情。
刚站了片刻就有人过来赶我,大概是因为我今日易容的太平庸误将我当做门外借来的佣仆,这也挺好,我端起门后的扫帚大摇大摆往人堆里扎了进去。
在后院敷衍着扒了几回湿泥之后,我饿了,侧耳听后面的已经没有人声便溜了进去,翻来倒去只在碗碟里找到几个烤黑了的鸭脑袋,人生在世就应该什么都尝尝,就此安慰了自己几下便蹲在竈台边埋头乱啃。没什么预兆,待我反应过来,这空荡荡的后厨里已多了一个人。
我以为蛮空派有三千多人,遇到邵爵就该是第三千个,可能是与他缘分太浓,就算躲也都躲不来。
他环视了四周,估计被我满脸的媒婆痣和卧蝉眉吓得不轻,喉头向下一滑,“打扰了?”见我摇头,这便走过我身边,进了本是厨子休息的小隔间。
他今天扎了黑翡石腰带,那件蓝色道袍好像被洗的越发的白了,像是丧服,几乎没有颜色,我以前曾经答应他,等回了浔阳就买一些姹紫嫣红的好衣裳送他,可是一直也没能兑现。
之前一想到他骗我又无处质问,就只能满腔怨恨的把话憋在心里,现在即使见了他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背上有残火的馀热,很暖,我还哭不出来,却又不想离开。擦了擦鼻子回头时发现他已移步在我身侧。
他侧头看着另一边,腰背靠在青石台边,一手撑着,一手按着腹部,脸色青白青白好像是病了。
我变了声音问他,“公子你怎么了?”
他回头淡淡的看我,声音平静,要草草打发我:“里屋有一些糕点,去拿吧。”
“公子你怎么了?”
“你又怎么了?”
“小的只是饿。”
我暗暗叹气起身准备走,终於被他一把揽住腰,他的声音在头顶,那么近,“你不是饿,你只是生我的气。”
坚持了很久的干柴终於断了,在火堆里是明亮的响过一声后就安静了,邵爵的呼吸声在加重,从背后环上来的手却越来越紧。
“别气了,我都解释,我都解释。”
垂头时候,我看见皇天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熠熠发光。
我平生情绪爆发有两回,头一回是对骆生,他那一回真急了,等我大吼一声之后,他吼的比我还大声,结果身后树上的鹌鹑窝掉了下来,白瞎了几个小生命。第二次是和穆怀春,具体为何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我对他拳打脚踢,他却把我按在床上,脸安静的贴上来几乎吻到我的眉毛,一刹那我心如流水觉得自己比男人还凶悍很叫人羞愧,便把头埋进被子里去了。
也许是因为以往的经验,我决定不对邵爵彪悍,更多时候是不想让他难堪,仿佛所有人都有应对我的办法,唯独他没有。
果腹之后我被他带到自己的独屋,合上门之后室内昏沈,没什么光线,狮爪桌上的青茶碗整齐,碗背上有灰,似乎很久没被动过。这里太整齐了,井然有序,与我曾想象的几乎一样。
他没说话,安静看着我,那眉目有一瞬间让我想起初见他的那个雨后清晨,穆府的门在我面前被推开,而在我眼前出现的却是他,一刹那有错觉,仿佛我与他都没有变过,根本没有走近过。
“拿舍利子是我师父的意思,可和你一起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去说,是不想忤逆师父,不想编出什么谎言欺骗你,不想为了圆谎对你一次次胡说,的确,我没吐露的话未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