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於李拂晓,温黎其实一直都很矛盾。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父母离婚时双方都不太想要自己这个病秧子拖油瓶。
所以当抚养权落在李拂晓头上时,她直接把温黎丢去了老家。
温黎不知道这算不算抛弃,因为两年后,李拂晓又去接他了。
重新回到城市,和妈妈一起生活并不轻松。
李拂晓一人打几份工,整天忙得不着家。
温黎每天都要注意不要犯病,不要感冒。
因为进了医院就要花很多的钱,李拂晓一花钱就会心情不好,他怕对方又丢下自己再次离开。
道歉已经成为了习惯,他烧得昏昏沈沈,还不忘拉着李拂晓的衣袖。
“妈妈,对不起。”
孩童含含糊糊的声线,混着病中浓重的鼻音。
李拂晓到底心软,揩掉眼角的泪,只是抱怨几句。
然后像诊所里所有的家长一样,把温黎抱进怀里,用脸贴着他的头发。
妈妈的怀里很软,也很温暖。
这是温黎全部的依靠,被抱住就很安心。
也就在那天晚上,温黎窝在李拂晓的怀里,意外听到了她和姥姥的一通电话。
母女俩说完温黎,就多聊了几句老家的闲话,比如谁谁家的老人死了,谁谁家的小孩成了孤儿。
温黎恍惚听见了李言风的名字。
“他有爸爸的。”温黎弱弱地开口,“他说他爸爸在城里挣大钱,年底就回来接他了。”
李拂晓楞了楞,随后嗤笑一声,没在小孩面前说太多。
但温黎楞是从那一声不屑的笑里听懂了弦外之音。
他偷偷准备了几天,攒了点早饭钱。
鼓足勇气坐上大巴,颠簸了三个多小时,把李言风从老家的垃圾堆边捡回来了。
李拂晓下班回家,看见楼道里俩小孩灰头土脸地挨在一起时,她人都傻了。
再后来的事情,温黎也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李拂晓并不喜欢李言风,把人往外赶。
李言风白天在附近捡点矿泉水瓶,晚上就睡在楼道里。
晚秋气温骤降,温黎偷偷给他拿被子,李拂晓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那是温黎第一次挨打,他身体不好,皮肤又嫩,一巴掌下去脸就肿了。
李言风知道后就离开了。
温黎哭了一天一夜,体温烧到四十多度也不见好转。
李拂晓大脑一片空白,在医院抱着温黎,一度以为这孩子撑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李言风又突然出现了。
他身上还穿着当初离开老家时那件单薄的长袖衫,上面沾着泥灰,非常狼狈。
衣袖卷起,露出黝黑纤细的手臂,皲裂的手指洗得发白,在李拂晓的注视下擦掉温黎脸上高热的泪。
李言风照顾了温黎一夜,也哄了一夜。
李拂晓精疲力尽,身体歪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看李言风抱着温黎,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隔天凌晨,温黎烧退下来。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了家。
周末,数学竞赛的当天。
温黎起了个大早,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之后,李言风才告诉他自己去不了。
何叔那边缺人手,他今天要过去搬货。
这么个突如其来的通知,温黎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说了没用,李言风决定了的事一般不会轻易改动。
而且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比如温黎年底的体检要到了。
比如温黎的止咳喷雾也快用完了。
比如温黎冬天容易生病,要准备好钱预防他随时发烧感冒。
总之都是温黎。
凭李言风的成绩,参加比赛拿奖是肯定的。
他学习一向努力,有时候温黎睡了一觉醒,李言风还在桌前刷题。
这样的少年,应该是出去打比赛丶拿名次丶挣荣誉,而不是在物流市场里搬货物当苦力。
那不是一个高二学生应该呆的地方。
更不是李言风本该去的地方。
但是他们急着用钱,等不了层层审批下来的竞赛奖金。
李言风没有参赛,全都因为温黎。
大巴车上,温黎把额头抵在窗框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