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若是叫出来没有好下场,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颤颤巍巍的擡头,却对上了黄堰冷若冰霜地眼神,“连跪都跪不老实,难怪敢私吞公款。”
“黄家的规矩你自个儿清楚。”黄堰不再看他,手掌用力拍了拍案台,“来人!”
小厮眼睛睁大,他五体投地,脑袋一下又一下磕着地面,撕心裂肺道:“我知错了,二少爷,求求二少爷,饶……”
身后的人捂住了他的嘴,堵住惊恐地叫喊,将他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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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的食堂。
“上次多谢你帮忙。”香橼在九妹身侧坐下,她张开手,一个小小的香囊就这样躺在掌心内,“这是我自己做的,谢礼。”
香囊有一股极淡的中草药味,嗅进鼻腔里令人心情舒畅,九妹接过,“多谢。”
香橼勾起嘴角甜甜一笑,脸颊两侧泛起小酒窝,“这是我自己配的安神香,把它放在枕边能一夜好梦。”
她附在九妹耳边,“里面的草药可名贵了,之前夫人要我给她做几个,我都找理由推脱了。”
说完她朝九妹眨了眨眼睛,起身离开。
“这是什么啊?”崔柳凑了过来。
九妹将香囊放入胸前的衣襟中,“一个小礼物而已。”
临近岁日,半夜也能听见屋外忙活的声音,乒里哐啷地让人清净,为此大夥都不免多了许多抱怨。
但比起这种声音,最让九妹烦恼的是其他的事情。
现在早就不是黄梅雨季了,但每到夜晚的时候屋子里还是潮气弥漫,嗅嗅鼻子能闻到发霉的味道,九妹不知道只有自己屋里如此,还是大夥都如此。
湿踏踏的脚步声连续几晚都不停歇,九妹虽然知道有哑神坐镇它们不敢如何,但又实在担心哪怕万一,心中的恐惧消退不去,连着好几天都没能睡好觉,脑袋昏昏沈沈,身体疲惫不堪但神经却始终紧绷着使她不敢入睡。
屋内焚香的味道浓郁,几乎要浸透道九妹的皮肤里,与她融为一体。这味道闻久了九妹几乎快要习惯的它的存在,可唯独焚香带来的苦涩感始终在舌根环绕,久久不离去。
九妹将香囊放在枕边,中药的清苦香瞬间占据了她的鼻腔,几乎将焚香的味道掩盖。
“希望一夜好梦。”她靠睡在枕头上。
香囊的效果很好,九妹刚沾上枕边就觉得困意涌上心头,不出一会就沈沈的睡去了。
梦里所见并非上辈子的回忆。九妹通过脚边的水塘看到了自己的脸,不是沐渊的脸,而是她自己的脸。
上辈子她死时还是个孩子,脸庞颇有些无辜的味道,桃花杏眼,小山眉,还未长大的脸庞未褪去稚嫩,仍带有小娃娃的天真,而现在则完全长大成人,眉眼间显露出了点难以察觉的媚态以及独属於成年人的疲意。
她上辈子的相貌和沐渊有些相似,如今一看,更像了。
九妹打着赤脚在柔软的草地上走着,似乎刚刚下过雨,脚踩进绿草中时感受到湿润,有水瘆了出来,从脚趾间流淌而出,盖住了她的脚背。
这些水应该是很冰凉的,但九妹并没有感觉到,也许是因为现在还在梦里的缘故。
这里无边无际,只有遍布绿草的平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九妹走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凸起的灰石头,石头表面带着点微微潮意,九妹走得累,顾不了那么多,一屁股坐下了。
湛蓝的天空与绿色平原连成一片,白云漂在空中,随着风的方向缓缓移动,这里看不到任何除她以外的生物,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只有偶尔吹拂过发丝的微风。
九妹双手向后撑着,仰头看向天空。
这里让人感觉到心灵很平静,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确实是个好梦,九妹心说。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脸上,九妹把它拿了下来,放在眼前端详。
这是一片银杏叶。
一阵风刮过,大片金黄色的银杏叶吹过从她的身边,九妹将散乱的长发别在脑后,转身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棵巨大的银杏古树。
九妹起了身,迈开步伐朝大树走去。
她将手放在树干上,围着树缓慢的走着,树木粗糙的纹理摩擦着她的手心带来微小的刺痛。这颗树的年纪很大,极为粗壮,甚至比两个九妹还要宽阔。
迎着阳光的银杏树下,除了它自己与九妹的影子,还有另一个,那黑色的倒影衣摆随着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