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从一开始闻知就没打算瞒着黎景行模拟世界的事情,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他俩久别重逢,少年时的最后一面实在是闻知心头梗着的一根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黎景行,也不知道黎景行还记不记得少年时的邻家竹马,不知道……黎景行生不生他的气,甚至……恨他。
闻知素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却险些把自己纠结成了一只猫抓过的毛线团,深刻体会到了何为由爱故生怖,既怕他不记得,又近乡情怯;既怕黎景行恨他,又怕黎景行连恨他都无心了。
他对自己说,黎景行已经陷入昏迷,太过危险,最重要的是让他的神经保持活性丶维持他求生的意志,情绪波动如果太大会造成危险,实在不是什么相认的好时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去想自己在黎景行的生命中已经无关轻重的可能性,自欺欺人地装起了鸵鸟,冠冕堂皇地用当务之急是保住黎景行和那几位情况危急的志愿者的命当了借口。
然而就在他们从模拟世界中抽离出来的那一刻,突然有未知信号侵入了畅兴的防火墙,潜入了这一片脑电波领域,当即发难,不偏不倚地冲着黎景行的意识发动了袭击。
他们的意识被甩了出去,闻知也昏迷了整整一天,醒来的时候也是头疼欲裂,恨不得以头触柱,然后就知道了多名专家对黎景行会诊的结果。
黎景行被攻击的地方正是接驳海马区中有关闻知记忆的区域,造成了紊乱,虽然因为是通过仪器作用於脑域间接作用於海马区,并不算对人体器官造成实体上的永久损害,但也会造成黎景行对闻知整个人连带着名字的失忆。
人体有强悍的自我调节与恢覆功能,以黎景行精神力的强大与这几个世界潜移默化的锻炼,这记忆是会逐渐恢覆的,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不好说。
毕竟尽管对於大脑的探索一直是人类科学家的钟爱课题,但它仍然太过覆杂与精密,仍然不是人类现在的水平可以游刃有馀地认识的。
闻知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更多些,就像是面对高考的学生,既盼望着高考后的解放,又总感觉自己四下漏风半瓶水晃荡,恨不得能让高考延期自己好查漏补缺。
可真的延期了心态却免不了躁动难耐,只好趁着某人恢覆记忆前给自己刷一刷好感值。
这些志愿者都是现实中的人,即使他们在模拟世界中没有用真名,闻知早知道一旦他们开始解决自己的问题出现在黎景行的面前,以黎景行的敏锐必定能发觉那些世界和任务的真相。
他早做好了准备,可真到看见程乐欣名字的时候,他心脏像是骤然被从半空抛下的那一瞬间,闻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几乎有些颤抖。
在黎景行面前,他永远无法胸有成竹丶永远做不到冷静自持。
他知道,达克摩斯之剑即将落下了,或许是几个月后,也或许就是明天。
黎景行没注意到闻知有些异样的声音,毕竟这位缺钙的大学生菜得做了会儿平板支撑就差点把自己抖出地球,还能连贯地吐字就已经是男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的成果了。
更何况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他这张招蜂引蝶丶张扬肆意的脸,不戏谑的时候竟然是近乎深沈的,眼中像是有一片靠近就会被吸入的黑洞一样:“把手机给我。”
闻知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了黎景行。
程乐欣,小名如歌,黎景行最后一个世界里的“任务主体”,音乐学院优秀的毕业生,毕业后便一心扑在了创作上,年初被渣男朋友盗窃走了整整十五首歌曲卖给了莫耀星,发现后上门质问。
莫耀星为斩草除根保住优秀原创歌手的名声,先下手为强,暗暗煽动粉丝对其进行网暴,致使程乐欣精神近乎崩溃,随后买通打手恐吓警告他们一家,让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手段的平头百姓几乎连门都不敢出,更遑论条理清晰地咨询律师搜集证据提出诉讼了。
程乐欣的父母看着每况愈下丶病骨支离的儿子几乎日日以泪洗面,不敢去外面就在网上几乎没日没夜地搜集在精神方面建树颇深的专家。
沾沾自喜地通过网络作乱的人他们自以为能主宰别人的人生,但他们也不过是井底之蛙,拦不住别人的脚步。
程乐欣的父母四处求救,终於有知道畅兴和医院这个联合项目的人把程乐欣的情况告诉了闻知,他们小组斟酌了解了一下,联系了程乐欣的父母。
他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签了志愿者同意书,可那个渣男每次诱哄程乐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