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从七年前无能为力的那天起,闻知就失去了黎景行的所有音讯,鲜血淋漓的事实摆在他面前,嗤笑他的弱小,而他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每一个孩子在小的时候都几乎曾经有一个在长大后回想堪称可笑的梦想,譬如科学家或是领导人,直到在大学被高数线代挂得死去活来,甚至更早,在初高中被数理化英折磨得英年早秃。
那时年轻人们才会意识到,所有的自命不凡都会被普通无能击入凡尘。
闻知却正相反,他天生一副淡泊名利,或者用长辈的话来说,叫做不思进取的摆烂性子,是最守规矩但除此之外别想让他多学一分钟的孩子,省心,也相当大隐隐於市。
年少时唯一一点过界的小小绮思还是迷迷糊糊的,但他似乎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着急,那时他以为他能和邻家的小竹马一起长大,继续当好哥们儿好邻居,一辈子到老。
一辈子的时光还那么长。
直到他所有的幻想被分离的现实击碎,他的成长只用了一天。
他本能地选择了自己最有天赋却一直懒得发展的方向,年少成名,又在毕业时本能地选择了一条更接近权力的道路,也是更有希望找到黎景行丶能够和他并肩的道路。
可到了现在,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有资格进入黎景行的世界,却发现还是只能用仰望的目光看着黎景行,单纯愚蠢得像个还没长成就自以为是亮尾巴的傻逼扁毛鸟。
黎景行当年能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各方都找他不到,后来又突然进入了娱乐圈这种最引人关注的地方,还是风华这个其幕后人明显在卫宁计划中也掺和了一腿的公司,怎么可能是巧合?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化成一把将诸方势力点燃的火,难怪他对自己的百般缠磨分毫不动,原来他从来没打算和这世间有任何的牵扯。
那么他会给自己留退路吗?
闻知一咬舌尖,将那过於汹涌不定的心绪压下,直视着任晴:“那么你是?”
他们都心知肚明,任晴既然选择说出这些就没想掩盖自己的身份,她淡然说道:“七年前,我母亲曾在卢轩市任职,她是当年支持卫宁计划的一人。”
封茹慧终於捡回了自己的神志:“那……那我们家……”
任晴颔首,肯定了她。
“所以,”封茹慧喃喃道:“你和我说可能与谢家有关,那其实代表……谢家实际上就是破坏卫宁计划丶和境外有所勾结的一只鬼。”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闻知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游离在了世间,冷漠而戒备地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预备着看透他们的心肠。
不论任晴说得是真是假,至少都代表一件事,这卫宁计划的成果乃是汇聚了世界无数顶尖科学家的智慧丶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强大力量。
黎景行身为卫铭修的唯一外孙,谁说这位总领电子技术组丶很可能掌握所有汇总技术资料的科学家,不会在遇害前把自己的毕生心血交给外孙呢?
从刚才何萧霖接起电话说得第一句话开始,闻知就听出了些许不对,这个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家军人作风,没有事的时候作息十分规律。
纵然他给那位范导打电话问责也不过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警告,那么他在忙着什么呢?
他说料理谢逢源,闻知还没天真到觉得因为一个小小的自己,何萧霖乃至何家就会和一个省长正面相对,除非他们本就势同水火,此事不过是留下了证据成为何家动手的引子罢了,双方拉锯,何萧霖这位信息高手自然会大展宏图。
在这样忙得不亦乐乎的情况下,何萧霖对於黎景行的关心未免太过了。立刻派人营救?除了黎景行是他爹,也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黎景行身上有他图谋的东西,看起来就是这卫宁计划死不见尸的成果精华了。
那么之前每一次自己跟他提起景行时,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丶一副娘家人的姿态打趣时在想什么呢?是自己如果真能追到景行,那么卫宁计划的成果就是畅兴与何家的了吗?
一时之间,闻知竟然没有什么寒心的感觉,只是有些啼笑皆非。
当年他们还年少时,黎景行曾经和他说过一句话。对於各类青春期中二病来说,指点乾坤高屋建瓴乃是通病,闻知也只当他年少轻狂,当说笑听了。
他说的是: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政客。
如今看来,年少轻狂丶不通人语的分明是闻知这何不食肉糜的二百五才对。这些大人物的名利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