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孟创叫上张伯来孟老爷房间。
大哥大嫂这几天刚回来,正忙着计算账目呢,每天到这个时候便在账房秉烛拨算盘。
“爹,休息了没有。”孟创敲门问道,张伯跟在后面。
“咳咳咳,没有,进来吧,二郎。”孟老爷把油灯拨得更亮了一些,照见他略微发白的嘴唇。
“怎么了,二郎,管家?”
孟老爷一指凳子,张伯给孟创搬一个放在身后,自己立在孟创身边。
“张伯,你也搬个凳子坐过来。”孟创对着张伯点点头。
张伯坐在孟创侧后,半个身子埋没在黑暗里。
“怎么了,二郎,感觉这么郑重其事,出了什么事?”孟老爷皱了皱眉头,看向孟创。
“爹,咱们仓库刚烧了的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张伯掩盖真相,不让告诉别人。”
孟创整理一下情绪,开门见山,趁着孟老爷状态良好,急切询问道。
“咳咳咳……”
孟老爷猛地就开始咳嗽,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孟创和张伯赶忙上去拍着孟老爷的后背。
好大一会,三人各自归位。
孟老爷良久无语,只是看着孟创,眼神中满是慈爱,又转头叹息一番。
“老爷,老奴该死呀。”张伯站起来,一溜身便跪倒在地上,两只手攥得紧紧地摆在膝盖上。
“咳咳咳……没事……管家……”
“……你去看看大郎两口子吃了没有,没有得话吩咐厨房给他们端点粥过去。”
孟老爷恢复了往日的气度,和刚才患病之人以及慈父形象都大相径庭。
“是,老爷。”张伯站起身来,弓着腰倒退着出去。
从门里面窜进来的风把油灯吹得妖娆作态。
二人良久无语,孟创看孟老爷低头思虑,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拨弄油灯。
半盏茶功夫,孟老爷才找到话头。
“二郎,你觉得人这一生,什么最重要?”
孟老爷从袍子底下拿出一串佛珠,闭起眼睛。
“这个……爹,这和我刚才问的问题似乎没什么关联吧。”孟创疑惑地摇了摇头,看着父亲略微跳动的眼皮。
“不,有关系,有很大的关系。”孟老爷肯定地说道。
“这个……当然是人更重要……钱财功名不过粪土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是家人确实不可替代的。”孟创看着孟老爷的神态,眼睛一挑,略微思索后便回答道。
“不,你错了。”
“你不应该从我的话语以及神态中判断答案,而是要问自己的心,看究竟是钱财重要还是人重要……”孟老爷口气淡淡地说道。
“这……虽然孩儿年纪还小,但是对钱财、功名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皆是瞬间昙花。”
“是与不是,在这区区五六十年间也不值一提……”
孟创也平淡地回应道。
“是啊,老夫已经年逾六十,也才看透,想不到你区区小儿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年少有志’倒是不虚。”孟老爷看一眼孟创,又闭上眼睛。
孟创的祖父至父亲,传代都是本地的药材商。
孟创家里父子三人,大娘二娘全部去世,而孟创本人也是其父亲五十余岁和三房生下的,孟创生母因为生育后感染风寒也已去世。
因此他独受宠爱。不像其兄长一样去外地先当学徒,等成婚以后在分得资金独自经商。
如今孟创已经十五六岁,仍然是其父亲带在身边看护。
由于孟创自小成长在孟老爷身边,耳濡目染,从小经商便有天赋。
同样,读书上,私塾先生说是:“此子少有大志,坚韧有余但刚猛不足。”
练武上,武师教练说的是:“出拳灵活,脚法多变,吃苦耐练,可有作为。”
……
“孩儿倒也没那么看得开。我才十五刚过,如果真的看破红尘,还不如出家当和尚。但是凭些富贵,做一个富家翁,平平淡淡结束,化作一抔黄土也是归宿。”
孟创眼中散发着早智的神采,又黯淡下去。
“可是我们说的这些,和我的问题根本没啥关联呀,爹。”
“不,二郎,关系极大,大到我根本不敢说呀。”孟老爷的如此踌躇,让孟创看来,反而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