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祝华田在前面赶着马车,沈斐坐在安阳对面,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安阳,几度欲言又止。
沈斐出了轿子,跟着祝华田一起坐在外头,祝华田见她出来便问道:“沈姑娘怎么出来了?将军可是休息了?”
“嗯。”沈斐抿嘴点头回道。
祝华田又轻轻的勒了勒缰绳,放慢了马车。原本赵天禄已经准备了休息的府邸,可安阳回绝了,先前安阳已经让祝华田先送老陈回客栈休息,眼下马车上只他们三人。
沈斐依靠着马车,一言不发的擡头看着夜空,父亲还未被贬时,她常常这样枕在母亲的腿上在院子里看星星,盛京的夜不够黑,父亲便在京郊为她寻了处院子,只是那日她欢喜的出门观星赏月,再回家时却是父亲和哥哥入狱,母亲病倒…
祝华田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擡头望了望天笑道:“沈小姐喜欢赏月?这里的月亮可不够圆丶不够亮。”他似乎被燃起了兴致:“之前我在老家时,也常常望月,我们乡下的月亮可比这圆多丶亮多了。”
沈斐侧过头,淡淡地问:“那你现在为何不看了?”
这话像一记闷拳,他沉默少许,干笑着回道:“我烦了,这月亮也瞧不出花来,便不瞧了。
他从小与娘相依为命,娘跟他说中秋节时,爹便会回来看他,他盼啊盼,节过了,爹还是没回来,娘说是因为八月十五的月亮不够圆,等到月亮最圆的那天,他爹便会看见,回家来与他们团聚。
他夜夜望着月亮,可娘总说还不够圆,终于一天,他在山坡上睡着了,被露水滴醒,擡头看到了他见过的最圆最亮的月亮,他开心的跑回家,可还没靠近家门口便听见娘的哭声,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村子里有不少死了爹的小孩,从此他跟他们一样了,自那以后,他便不再看月亮。
娘最后不知是病死还是饿死了,他成了孤儿,跟着村子里的其他小孩拦了路过村子的军队,跟在他们后面干些杂活,兜兜转转…
客栈离的不远,沈斐掀开帘子喊了声:“殿下,到客栈了。”
安阳下了马车,还未进门便听堂内热闹着,堂内没什么人了,老陈跟其他几个孩子还未睡,此刻正在大堂说笑,其他人见安阳进来便敛了声色,老陈扶腰站了起来。
“殿下,老奴给殿下丢脸了。”说罢低着头叹道。
安阳瞧了眼桌子边坐的几个小孩,对着老陈说道:“你只是奉命行事,是官府的这群饭桶有眼无珠,你受了伤便好好休息吧。”
说罢安阳便欲上楼,“殿下,可眼下该如何回京复命呢?”
“明早你领着这几个小家夥跑趟腿,只说将往年纳税的账簿拿到青阳县外的处决场,之后的事你们便不用管了。”安阳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老陈,信封上无字,只有些浅浅的烙印。
这信封原是东方恪临行前给她的,是东方家的信物,各地商会见信便会明白意思,她还笑他,要给她受贿的机会,眼下却是用到了。
这种事情她见过许多,他们明面上敬她,奉承应允,可并不会听她行事,莫不是断了颈割了头,也难真低头,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虽她向来不信,可若能事半功倍,她便不在意由头。
东方家虽在皇城做小伏低,可在商会,却是一把利剑。
安阳上楼进了屋,沈斐在后面跟了上去,“沈姑娘有话说?”安阳见她跟了上来便问道。
“公主,没有案宗,您明日如何审判呢?”沈斐擡头问道。
安阳并未看她而是走到窗边关了窗,“案宗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这些人写的案宗不看也罢。”
“若公主觉得不需要案宗,那为何还一直找他们要呢?”沈斐又问。
安阳浅笑一声,没有回答。
“沈姑娘,你在狱中受苦了,今日便早些休息吧。”
沈斐觉察到自己的逾越,是的,安阳如何判案她无权关心过问的,况且,况且她是罪臣之女…
“奴才僭越了,望公主恕罪。”沈斐欠身说着。
安阳今日着实是有些累了,或是说自回京以来每日都是累的,只是今日更甚,她只擡了擡手,示意她下去。
翌日,天怪的出奇,烈日高照却狂风不止。
赵天禄等的有些急了,他不明白安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处决场的人越围越多,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他心里便越不安生。
他朝青阳知县使了个眼神,对方领了他的意,走到一边的伞下,弓腰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