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
“我好没用。”也好脆弱。
心底的那根弦被长久的疼痛积压,终于再绷不住。她掩面啜泣,彻底被情绪掌控。
“漫漫,那只是巧合,你不用在意。”
“我没怪他。”
不是贺嘉年的错!
尽管脑子乱成一团,可她知道先前的怨恨全是假的,他和她无冤无仇,那番话背后的含义或许并没有臆想中的恶意。她是在气自己,总以为自己已经释怀,可被人揭穿的感觉仍然令人狼狈。
时至今日,她还在为贺嘉年这几个字失控。
她接受不了。
“我怎么那么没出息!易原,你骂骂我,把我骂醒。”她卑微地祈求。
易原保持着蹲姿,望进她眼里,柔和地笑了。
“你很好,你没错。”
要她骂她,他怎么舍得?他也说不出此刻的感想,目睹过她崩溃,可这一次好像和任何一次都不同。她那么脆弱,风一吹就能煽动,木楞的瞳孔甚至没了焦点。他怕她眼里的光彩不再,怕她对世界失去希望,怕她连他爱她的资格也收回了。
泪腺持续崩溃,听他轻声细语安慰,愈发难过。
“太糟了,我太糟糕了!怎么会变这么小气!”
可她不想这样的,最悲哀的是没人逼迫,是她自己成了这幅模样。
别扭丶偏执,一件小事也能斤斤计较。戚雯也说过她和刚认识的时候很不一样,性情越来越外露,不懂得遮掩。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缺憾?
她知道人无完人,可谁又比她懦弱失败?她想嘲笑自己幼稚得可怕,但却笑不出来。赵知漫:“我变得胆小丶怯弱丶自私狭隘。有时候我甚至讨厌现在的自己。”
易原:“漫漫,没有人一成不变。”
“可你们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贺嘉年如此,易原也是如此,岁月打磨下,一个骄矜改善,一个洗去贫穷和卑微,他们的人生愈发耀眼,只有她停滞不前。
易原却很坚定:“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始终是你。”
他反复爱上的人只有她一个。哪怕此刻分开,再次见面,他也一定会爱上她。
“你已经够好了,即使原地踏步也值得被爱。”
她所谓的怯弱自私只是在感情方面,或者说只对贺嘉年一个人才这样,被困在沼泽里而不自知,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堪。
额前的碎刘海被他拨开,她激烈的情绪平复下来,呆愣地盯着他看。
纷闹的世界安静了,耳边虚幻的喧嚣也归于沉静。她被他从无助里拖拽出来。
晚风微凉,他触摸在她手背上的温度成了真实的存在。
“你好好听着。你的喜欢很宝贵,不要让别的凌驾在你的情绪之上。忘了前几天你说的了吗?你已经走出来了,刚才激动只是因为一个意外。现在的你是自由的,想再回头喜欢他也来得及,只是要把过去抛开。”
她怔愣眨眼,睫毛湿润,和泪光一起在灯下扑闪。
“我没说还喜欢他。”是委屈的语气。
他把纸巾递到她手心,闻言微怔,低敛眉头颤了下,擡头冲她微笑:“那就不喜欢。”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想不想哭?”他继而追问。
攥在手里的纸巾被捏成一团,她摇头说:“有点累了,哭不出来。”
“那,回家?”
她又摇头:“坐会儿吧。”说着打量他的神情,嗫嚅道,“我就是要消化一下。”
他说:“不急,慢慢来。”
她想静静,有他在身边,并不妨碍。
贺嘉年急忙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也比旁边幽会的情侣还要登对。
这是第一次有了惹人嫌的实感。
他没有勇气上前,不仅因为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更是对自己的惩罚。
摸摸臂膀上的鸡皮疙瘩,贺嘉年咒了句“这风真冷”,带着无人在意的落寞转身离开了。
赵知漫的情绪还没恢复,确切来说是没有回到正常水平线上来。易原把人送回家,见她沉默着推开卧室门,回到了自己的专属空间。
门没关严,戚雯透过细缝纳闷地瞅了眼,没闹明白。
“什么情况?”她只能求助易原。
对方只是摇头,“让她呆着吧,别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