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完又做完,她甩甩手,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不过他说的没错,这种简单的错误都会出现,确实该罚。
谢凉瞅着她笑:“诶,你还挺听话。”
“......”戚笑樱烦了,压着声音凶他,“你为什么不好好写作业!”
还有闲心管她听不听话。
“作业无聊,”谢凉上半身靠在后桌,闲闲转动指尖的笔,“不如看你写字好玩。”
戚笑樱笔尖敲敲桌面:“你不写我就走了!”
谁陪他跟这儿玩。
“......”谢凉敛了不正经,坐直,手从桌肚里掏出零食扔给她,“一起走,我把这张试卷写完。”
两人家又不在同一个方向,实在没有一起走的必要。
高三一张试卷紧凑,题目密密麻麻,难度比她的高了不知多少倍,谢凉用了一个小时才写完。
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戚笑樱把东西收了,起身时,只觉得浑身疲惫。
她揉揉眼,含糊不清的:“二水哥哥,你加加油,还有两个月就撑过去了。”
“......”
满是油墨味的教室,亮如白昼的灯光,明明自己疲惫成这样,还只顾着安慰他。
谢凉心尖酥的厉害,手压她头发上揉了把:“你这被欺负了还帮坏人数钱呢。”
戚笑樱困懵了,只知道看着他拎上两只书包,又推着她肩往外走。
夜风温软,空气中弥漫着春季末章的尾音,还有几许各奔东西的寂寥感。
戚笑樱坐在谢凉的山地车后座,神思恍惚地看着渐渐远处的景色。
从胡同出去等红灯时,谢凉一只脚尖点头,回眸瞥她,少年不露声色,手掌摁住她脑袋,往自己后背压,低声道:“累了就闭眼,二水哥哥给你靠。”
“......”戚笑樱额头被迫贴在他腰背,眼睫在暗淡无光处簌了几簌。
她最近心脏动不动就跳得失速,有种心脏被骤然扯了下,又松开,再扯,再松的难受。
随着天热,谢凉只穿了件制服衬衫,外套搭在前排把手,他体温从衬衫薄薄的面料中透出来,浸到戚笑樱额头。
少年腰身精瘦,脊椎骨因身体前倾露出一小截一小截的形状,山地车跑起来时,衬衫又鼓出一块,扑簌簌的发出声响。
到润都后,谢凉随手递了个袋子:“夜宵,不多,吃了再睡。”
戚笑樱心不在焉,只懵然意识到,今天一天,他给自己送了三次吃食。
跟喂猪的频率一样。
-
从润都回到谢家,谢凉精神还不错,书包扔在肩膀,漫不经心往内走。
路过茶花园时,他眼尾扫见谷怡萍的影子。
还没上前打招呼,他耳畔忽地落下谷怡萍轻轻的一句:“戚尔跟良吉...没什么吧?”
“没有没有,夫人你别误会,”是张姐的声音,“戚大小姐跟良吉少爷就是朋友来往,听说戚大小姐最近刚交了个男朋友。”
两人背对着月洞门,原本应该是在观赏茶花,并未注意到谢凉在门外。
谷怡萍叹息:“那就好,若他们两个有事,可就麻烦了。”
“夫人别多想,”张姐安抚道,“因为二水少爷,良吉少爷这一年才跟戚尔小姐联系频繁的。”
不只谷怡萍楞了,月洞门外阴影处,谢凉也顿住了。
谷怡萍问:“怎么说?”
“樱樱告诉我的呢,”张姐说,“说良吉少爷拜托她多照顾一下二水,在他闯祸时拦一拦...”
谢凉高大的身子僵住。
明明空气温软,他脚底板却像泡进了冰窟,寒意层出不穷,从每一寸皮肤蹿进血管,密密麻麻往脑袋上钻。
他忽然想起这一年内,每当他即将要闯祸时,戚笑樱又害怕又努力上前阻拦的模样。
周广涛他们都说她喜欢他。
连他自己都信了。
谢宏义打了他无数次,从没有人上前阻拦过。
戚笑樱是头一份。
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担忧,谢凉心都被她哭碎了,想着只要她能不哭,他什么错都愿意认。
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谢良吉的嘱托。
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谢凉不相信。
暗夜无边,他周身被冷意凝固,步子却不假思索往外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