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喜欢她

“知微——”宣羽默念着这两字, 灰眸碎光流转，温柔缠绻，倏而, 她扶额兀自笑了起来，声音又轻又缈。

“知微, 当真是好久不见。”

秦知微一直觉着当年在冷宫，是她第一次见到宣羽。

其实不然, 在老早之前她便和宣羽见过了, 但可惜她早已不记得了。

宣羽见过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秦知微丶见过牙牙学语的秦知微丶见过奶声奶气在母妃搀扶下蹒跚学步的秦知微丶见过摔倒后哭着扑进自己母妃怀里撒娇求安慰的秦知微丶见过明明害怕得不行却还是壮着胆子去冷宫寻纸鸢的秦知微丶还见过在她怀里哇哇大哭的秦知微……

那时宣羽抱着她，瘦瘦小小的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上挂着两道泪痕，抽抽噎噎的，一副委屈至极的小模样。

但小知微很乖，很快便止住了哭, 哪怕被她抱着也没有挣扎，仍由她抱进了殿中。

见秦知微那副强装坚强的样子, 宣羽忍不住去逗她。

果然逗完之后, 小知微更乖了，也更害怕她了。

宣羽有一瞬的苦恼, 但很快便被她抛至脑后, 不动神色地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

她曾偷偷抱过刚生出时的秦知微，很小一只，像极了刚孵化出来的小鲛人，抱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虚无且易碎；几年过去, 当初那嗷嗷哭泣的小婴儿终于长大了些，抱着总算是有了重量, 也多了几分真实感。

小知微很聪慧，很快便猜出她是国师，也看出了她的女子身份。

但宣羽并没有让秦知微在国师殿中多呆，起身送她出去时，将她一直寻找的纸鸢拿了出来。

负在身后的手松了又紧，最后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直至秦知微走远，宣羽才自嘲地笑了起来，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以前那般抹除她的记忆。

反正她也快离开这座深宫牢笼了，小屁孩记性差，她应当是记不着她的罢……

可惜宣羽想错了，自那日之后，秦知微总会想方设法地甩开宫人来国师殿寻她，哪怕后来她离开皇宫，陛下还对外宣布她身陨，那小人儿依旧坚持如故，定期来殿中寻她。

终于宣羽看不下去了，在某日夜里，于国师殿现身。

“小殿下。”宣羽晃着两条修长的腿坐在屋檐上，墨发被风吹散，声音幽冷，身形如鬼魅。

秦知微被吓了个正着，颤抖着身子循着那道黑影望去，声音夹着明显颤音：“是你么？”

衣摆飘曳，宣羽支着下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既然害怕，为何要在夜里来？”

秦知微红着眼眶，抽抽噎噎地回：“因着这样能见着你呀……”皇祖父说国师死了，她想见她，那便只能夜里来了。

风好似在这一刻静了下来，宣羽神色覆杂地看着那个明明怕得不行却依然故作镇定的二公主殿下：“当真是个傻子。”

她从屋檐上跃了下来，飘然落在秦知微面前。

秦知微泪眼连连，精致小脸上挂满泪痕，望向宣羽的眼神可怜又委屈。

“擦擦罢。”宣羽于心不忍，将一条手帕塞到她手里。

小孩听话地擦着脸，时不时看一眼宣羽，生怕她会突然消失般。

“日后莫要来了。”宣羽背对着她，声音夹着几分无奈。

秦知微分外不解：“为何？”

“回去罢，知微。”宣羽蹲下-身，眼眸中笑不及底，“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若是无缘呢？”秦知微执拗地问。

宣羽擡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很轻却很温柔：“若是无缘，你我又怎会相知丶相识？”

“乖，你该回去了。”

秦知微最终还是回去了，宣羽隐去身形，远远地跟在后面，等她安分地躺下入睡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

而这一别，便是十几年。

是啊，若是无缘，她又怎会和知微相知丶相识？

宣羽不由得失笑，起身替秦知微掖好被褥，又把灵气缓缓探入秦知微识海中，将今夜颂徵进包厢之后有关的记忆一一抹去痕迹。

做完这些，宣羽轻手轻脚地出了厢房。

清脆的银铃声自厢房门合上后才幽幽响起。

宣羽披着件玄色外袍，走至后院凉亭中坐下。

她从灵戒中将那壶没有喝完的清酒取了出来，放到小火炉上，小火慢慢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