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紧握的棍子缓缓落下。奚耘见他终于肯卸下戒备,长舒一口气,抬眸望向眼前这个与自己命运交织的人。
两人面容别无二致,可岁月的痕迹悄然镌刻在他们的外貌与躯体之上,这些细微的变化隐匿于时光深处,若非并肩而立,旁人很难察觉。此刻,他们站在一起,这些差异如同细密的纹路,清晰地铺陈开来,默默诉说着各自截然不同的人生境遇,一个在千年之前的朝堂权谋中沉浮,一个在现代的校园里传道授业解惑 。
奚昀的八字太硬,就得用大名字压着。
他与奚耘截然不同,曾经孤独寂寥的岁月在命运的转角处迎来了曙光。没有亲情润泽的童年,却未曾孕育出一个阴冷、潮湿的灵魂。他的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春意盎然。天地间美好汇聚于此,杏花微雨、金桂飘香,都似被这春风裹挟着,吹满了他的眼眸。
奚耘的童年同样饱经苦楚,好在尚有亲人陪伴身旁。只是不甘与奢望似烧不尽的藤蔓,紧紧缠绕,让他深陷于出人头地的执念迷宫之中,苦苦挣扎,最终却功亏一篑,梦碎现实。在奚昀的世界里,他沐浴了三年自在的阳光,才慢慢解开了心中的枷锁,学会了释怀。
““以你的天机星命格,在原来的世界里,本应官运亨通,仕途顺遂,一路毫无阻滞。只可惜时移世易,我只成为了一名平凡的教师。”
“做老师很好啊,我先前就憧憬着能成为一名老师。” 奚昀神色坦诚,语气真挚,对于对方提及的命格天机之类的话语,他既不了解,也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
“啊……?” 奚耘闻言,不禁一懵,片刻后才回过神来,问道,“你难道之前不打算考公吗?”
“没做考虑,不过谢谢你替我圆梦。”奚昀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着真诚。
奚耘:“……”
奚耘一时语塞,愣了片刻,随即展颜笑道:“也谢谢你替我圆梦,救乡人于绝境之中,祝你仕途坦荡。”
“如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奚昀目光灼灼,神色认真。
奚耘微微点头,缓缓说道:“是呀,岁月悠悠,雕琢你我。如今的我们,容貌身形皆已改变,早已在时光的洪流中,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轻声呢喃,“我此番前来,只为再见大哥和嫂嫂一面。看到他们生活美满,膝下有子,我也彻底放心了 。”
奚昀点点头:“这你尽管放宽心,大哥和嫂嫂于我而言,便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我自当倾尽心力,关怀备至。”
奚耘亦点头回应,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周遭静谧无声,唯有那微弱的烛光在空气中摇曳不定。突然,奚耘抬眸,目光如箭般觑了奚昀一眼,随后脖子微微前探,试图往床幔里瞧上一瞧。
奚昀瞬间警觉起来,如临大敌,手中的棍子再次举起,厉声质问道:“你干什么?”
虽然人是你救的,多谢你救命之恩,但云雾现在是我奚昀的老婆,我奚昀的。
奚耘见状,忙不迭地后退一步,解释道:“没干什么,我又不和你抢,我就看看,你还真娶了他……你、你先把棍子放下,别打我。”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奚昀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脸上的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我疼他、爱他还嫌不够呢。再说了,当时那情形,我若不娶他,难道真要退亲不成?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沦为十里八乡的笑柄,被众人指指点点、非议不断?”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奚耘一听这话,脸上一阵发烫,慌乱地摆了摆手,神色间满是尴尬,“我就是想着,你们或许会过上那种相敬如宾、客气疏离的日子。。”
奚昀嘴角微微一勾,轻轻笑出了声,“若是你,或许会如此。但他既然嫁给了我,那就注定不会过上那样的生活。”
奚耘呆呆地望着奚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许久,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开口道:“你说得对,相敬如宾到了极致,往往是夫妻之间貌合神离的表象。幸好,他满心喜欢的人是你。”
说话间,他的肉身在一点点变透明,像春日里的晨雾在日初之际一点点消散,他自己注意到之后“哎呀”了一声,说:“一炷香的时间要到了,老方士在催我回去了。”
“我再去瞧瞧大哥、嫂嫂和小侄子。就此别过,奚昀。” 话音刚落,奚耘的身影便如袅袅轻烟,穿墙而去,在奚昀的视线中渐渐隐没,直至消失不见。
奚昀久久伫立原地,目光追随着奚耘离去的方向,待那抹身影彻底消散,才缓缓移步,坐回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