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堆着好些麦秆,麦秆引燃的火上,熬着一锅药汤,正冒着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那熟悉的苦涩汤药味立马飘了过来,我当即恶心的就想吐。
季守道这才注意到我出来了,转过身看见我,急忙站起来,脸上带着欣喜,问我道:“你怎么出来了?”
咳嗽了好几声,我才适应那汤药味,冲季守道摆了摆手,正打算说什么,但一下就想到了韩沉,说出话也跟着变了。
“韩,韩沉呢?”
季守道眨了下眼睛,微风再次吹过麦田绕到这里,吹起他的刘海,他没急着回答,反而问道:“你刚才昏睡之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这个,脑海之中那我根本不愿再回忆起来的一幕再次浮现。
往后退了一步,我的脸色惨白。
“别害怕,韩沉不在这里。”季守道见状,有些慌张,急忙开口安慰了我一句,随后跟着就说道:“你是不是在幻象中把红绳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我脸色再白,哆嗦着唇,半天才有力气点了点头。
季守道猛叹一口气,好像很烦躁的样子,使劲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跟我埋怨道:“当时看见你那脸色我就知道,你肯定说了,我不是专门叮嘱交待过你,不管你遇到的是真韩沉,还是梦靥韩沉,都决不能说出红绳的真相……”
他喋喋不休的抱怨,我听的一时头大,不得不打断了他,我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
“那个韩沉,到底是不是真的韩沉!”
我亲眼看见后来出现的韩沉把那个梦魇韩沉轰杀成渣,梦魇韩沉已死,那么他总不可能还是梦魇吧?
“肯定不是真的!”
季守道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不过很快,他自己又迟疑起来,开口再问我:“你在那个幻觉见了什么,和我说一下,仔仔细细,一个细节都不要漏下。”
听到他的否认,我的心微微安定下一丝,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只是说起那发生的一幕。
那一幕我根本不用细想,因为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随时都可以在我眼前重现。
我忘不掉里面的任何一个细节。
季守道安静的听着我说起一切,从那个梦魇韩沉让我跪在他面前开始,直到后来,韩沉的出现,并且把他轰杀成渣,他才忍不住打断了我。
“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似乎完全明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才听到这里就好像知道了一切。
“最先出现在你幻觉当中的梦魇韩沉,是假的。”
他见我不解,旋即替我解释起来。
“你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除了梦魇韩沉之外,他还有两个帮手。除了那个附身在张家宁说身上的梦魇以外,还有一个梦魇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看来,我在进那宝塔之前,没有把附在张佳宁身上的梦靥彻底杀死。至于那个始终隐藏没有出现的梦魇,则伪装成了韩沉,让你误以为他才是真正的梦魇韩沉。”
听季守道这样一说,我忽地想起来,在韩沉击杀那个梦魇韩沉的时候,那个梦魇韩沉的反应,是很奇怪。
梦魇韩沉好像坚信韩沉不会杀他,而韩沉动起手来却没有丝毫犹豫。
还记得之前得知楚婶被杀的时候,韩沉明明知道谁才是凶手,却根本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一直以为韩沉与梦魇韩沉之间是有什么关系的,才会这样。
但如此看来的话,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梦魇韩沉为了取信我,直接把假冒他的梦魇轰杀成渣,而我,也因为确信梦魇韩沉已经彻底毁灭,这才到最后没有忍住,把红绳的秘密脱口而出,从而导致后面所发生的一切。
我的疑惑被解释清楚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疑惑。
“那……梦魇韩沉,和韩沉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季守道似乎是想摇头,可脖子僵硬在那里,既不像是摇头,也不像是点头。
我急了,“你倒是说啊!”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季守道心一横,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踉跄后退了一步。
季守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另一个意思,却是说他们之间真的有关系。
那么……梦魇韩沉知道了红绳的事情,韩沉他,会不会也知道?
如果韩沉也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像梦魇韩沉那样,得知红绳被扯断的真相后,亲手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