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书本以为自己被恨意浸染了多年的心不会痛。
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若有只大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落下笔,在江九丞走到门口时,轻笑回应,“正好,我也不爱你。”
乍暖还寒的民政局里,只剩满室寂静。
沈燕书的电话响起来,是医院通知她的排序体检。
虽然她做为一个妇产科医生,对自己的情况早有预料,但拿到孕检单的一刻,还是有些难以适从。
孕周三十七天,正好是那一晚。
“沈大夫,这个孩子,你是留还是……”
曾经的同事看她捧着孕检单禅僧入定了般,小心翼翼地询问。
沈燕书垂下手,压着平坦的小腹,心里百味陈杂。
孩子纵使是上天赐予的礼物,那也要看是谁的血脉。
江九丞的孩子,是一场意外。
她见识过太多,因自我感动将无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的案例。
那是对自己,对孩子都极不负责的表现。
注定是人间悲剧……
她曾站在手术台旁,无数次,以医者的姿态,对孕妇操刀。
或是葬送一条生命,又或者是给一个个家庭带来新生的喜悦。
这还是头一次躺在手术灯下,等待着麻醉。
沈燕书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心里止不住的泛起疼痛。
有研究报告表明,孩子在还未出世前,会分泌一种雌激素,用来促进母体的保护欲,从而求生。
大概,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想活下来,才会这么难过吧?
“对不起……”
她蠕动着唇瓣,无声地致歉。
如果那场慈善晚宴,她没有铤而走险,带走江九丞。
如果,她嫁给江九丞不是为了扳倒鸿途集团。
如果,母亲还活着……
她阖上眼,眼角滑过晶莹,护士却提醒道,“沈大夫,你电话响了好几次。”
沈燕书从护士手里接过,来电人是蒋莫凡,他声音无比沉重,“沈总, 试撞氢能源罐,炸了。”
一句简言意骇的话,沈燕书猛地坐起来。
手背上的置留针,已经导入麻醉剂。
“你在哪?”
沈燕书毫不犹豫拔掉针管,冒出血珠子也顾不得。
电话里没人回应,她不得不更大声了些,“你在哪!”
“沈总,蒋先生好像听不见了……”
电话那头有人代替蒋莫凡作答,沈燕书一个趄趔,险些摔倒。
“沈大夫,手术……”
护士拖拽沈燕书,却被她甩开,她跌跌撞撞往外走,手术室外,飞快跑起来。
还做什么手术!
怎么会爆炸呢?
之前的试验不是很成功吗?
到底是氢能源的问题,还是铬外壳的问题?
密云的试验基地在郊外的厂房,这里浓烟四起,遮天蔽日,消防车乌拉拉地停满了外围。
媒体记者看沈燕书出现,顿时将她围困住,“沈总,听说你才是密云的决策人是吗?”
“关于这次测试失败,您有什么想说的?”
“氢能源是否安全,是否威胁民众安危,是否能全面投入社会使用?”
接二连三的问题,沈燕书耳边嗡嗡作响,还是厂房里的工作人员隔绝开人潮,将沈燕书接到了厂房内。
一座厂房已经烧成了空架子,发生意外的空地,留下一处深坑。
“沈总,目前三名工作人员受伤,已经送医。”
“蒋莫凡呢?”
“蒋总在那,他说要等你来。”
顺着工作人员所指,沈燕书看到了满身漆黑的蒋莫凡,他坐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膝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燕书冲过去,在他跟前几步远的距离,减缓了速度。
但对于沈燕书的出现,蒋莫凡未能察觉。
“蒋大哥。”
沈燕书弯下腰,蒋莫凡视线里出现了她的双脚,这才顺着往上看。
他的镜片碎成了蜘蛛网,耳鬓还有血迹。
看到沈燕书,他扯出宽慰的笑意,“我还好,只遭受了些余波。”
氢能源需要一次次做碰撞测试,至少经历上万次,每一次测试都安然无虞,才能面向市场。
蒋莫凡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监管,没想到,以往的顺利,不代表没有意外。
沈燕书看他这般狼狈,忍不住想哭。
她侧过身,揉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