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维新这个诚意不可谓不足。
毕竟大理寺的薪俸到底多高,她是知道的。
这个价格给江许卿做老师,算是下了血本。
而且这个活儿,绝对比在大理寺轻松和干净。
但是祝宁看着江维新那严肃却真诚的脸,却一下就笑了,不疾不徐问了一个问题:“但是我就不能去大理寺任职了对吗?”
江维新嘴唇抿紧,并未反驳。
“更甚至,我也不能再去抛头露面,对吗?”
江维新还是没有反驳,他甚至更道:“既然是教导石奴,那最好是能专心教他。”
祝宁轻笑出声,缓缓道:“江翁这是欺我啊。”
江维新皱起眉头,眉心深深地纹路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严肃和不好相处:“我何曾欺你?你可知,你毕竟是个女子。现在只是参与了两个案子,暂时没有人说什么。只需再过几个月,有人关注到你,你会面临什么?”
“到了那时,议论纷纷。你如何见人?”
“旁人甚至会骂你。说你不知羞耻。不知男女有别——”
“你若图的是功成名就,教导石奴,一样也能功成名就。”
“若图的是薪俸,两倍薪俸,加上年节西礼,难道还不够?”
“你难道,不想过更安稳,更舒心的日子?”
这些话,的确容易说动人。
换一个人,也许真的动心。
但祝宁是谁?
江维新这些问题,祝宁早就问过自己了。
所以此时,祝宁也能很快回答江维新这些问题:“江翁。我图的是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图的,是让我自己觉得,我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我图的是,在这里,我能知道我自己是谁。”
后面半句,祝宁没说出来,但她在心里郑重道:永远记得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她不是洛阳祝氏宁娘。
而是来自于红旗下长大的祝宁。
她一首害怕的,其实就是被这个时代同化。慢慢对男女的不公习以为常,慢慢的泯灭自我意识,慢慢地变成这个时代的一粒尘埃。
所以。她需要工作。她需要去做一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去奋斗拼搏出自己自由的,不必担心被强行改变的未来。
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她尚能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但她偏偏有这个能力。
甚至,她遇到了柴晏清。
老天如此眷顾她。
她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安于一隅,默许时代改变她自己。
祝宁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是平静而轻巧的。像说着今日吃白米粥一样。
可却偏偏让人感觉出她的坚定至极——那是一种决不能改的东西。
甚至,江维新有些听不懂祝宁这些话:什么叫我能知道自己是谁?什么叫想做的事情?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个荣华富贵,子孙昌盛,家族繁茂?
江维新还觉得祝宁这些话,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可笑:那是没撞到南墙,没撞破头的天真。等到岁月磋磨,柴米油盐轮转,人自然就知道这些话有多不切实际了。
但,江维新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旁边江许卿动容道:“老师大义!”
江维新瞪着江许卿,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这是赞叹别人的好时候吗?!我这么多事,是为了谁?!
江许卿却没看江维新,一首看着祝宁,眼里全是炽热的神采:“老师这些话,说得太好了!”
江维新深吸一口气,挪开了目光,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厥过去。
但对付这种年轻人,江维新也知道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最后只是不悦冷笑一声:“那祝娘子就去试试。我今日开出的条件,永远作数!到时候祝娘子在外头碰了壁,只管来找我!”
他坚信,将来不久,定会有这一天!
祝宁也没有要和江维新多说的意思——毕竟隔代都有鸿沟了,更何况隔了这么上千年!
所以祝宁灿烂一笑,认认真真道谢:“多谢江翁厚爱和对我能力的肯定。我一定努力在外头干出一番事业,不辜负您的厚爱!”
江维新心里又堵了一口气。但他还是没说出什么恶言来,略深吸一口气,将那点不快压下去,懒得和晚辈计较,只道:“石奴阿娘备了些饭菜,石奴,还不带你老师过去?!”
这是要送客了。
不过,江维新没发火,祝宁反而更高看江维新一点。由衷地对这位老前辈生出一点钦佩来。
怎么说呢,虽然江维新主意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