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一年冬,长沙城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踏着薄雪缓缓前行。_k?a.n?s_h`u,p¨u\.*c~o·m¨
刘锦棠骑在马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城墙,心中百感交集。十五年过去了,他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重回湖南。
"大人,前面就是长沙城了,咱们是先找驿站歇脚,还是直接去谭府?"亲兵统领赵德顺策马上前问道。
刘锦棠摸了摸怀中那封左宗棠的亲笔信,沉吟片刻:"先去驿站,换身衣服再去谭府。这次是私事,不必大张旗鼓。"
"是。"赵德顺领命而去。
刘锦棠望着长沙城的方向,思绪不由飘回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他率军平定陕甘回乱,谭继洵负责粮草转运。
军中缺粮三日,将士们饿得眼冒金星,谭继洵却因循守旧,按部就班地调运粮草。
他一怒之下差点将谭继洵军法处置,若非左宗棠及时派人送来粮草,恐怕谭继洵的脑袋早已落地。
"大人,驿站到了。"赵德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刘锦棠翻身下马,走进驿站。他特意选了一套深蓝色缎面长袍,外罩一件墨色马褂,显得既庄重又不失亲和。
临行前,他又检查了一遍礼单:一对和田玉如意、四匹苏绣、两匣上等龙井,还有一套他特意从新疆带回的羊脂玉茶具。
"德顺,你说谭大人会接受这份礼吗?"刘锦棠突然问道。
赵德顺跟随刘锦棠多年,深知主仆之分,但此刻见大人神色忧虑,便壮着胆子道:
"大人,谭大人虽然与您有过节,但这次是为公子提亲,两家门当户对,谭大人应该不会..."
"你不懂。"刘锦棠摆摆手,"谭继洵此人最是记仇。?k¢a/n/s+h.u!w^a?.·c¢o′m?当年我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却要登门求亲,他岂会轻易答应?"
赵德顺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帮刘锦棠整理衣冠。
"对了,谭嗣同的信送去了吗?"刘锦棠突然想起。
"回大人,按您的吩咐,三日前就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去谭府了。"
刘锦棠点点头。谭嗣同是谭继洵的长子,虽年轻却颇有见识。
去年在新疆任职时,曾向刘锦棠献策如何化解与父亲的旧怨。
正是听了他的建议,刘锦棠才决定趁这次进京述职之机,绕道长沙提亲。
"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刘锦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驿站。
长沙城内,谭府大门紧闭。刘锦棠的轿子停在门前,赵德顺上前叩门,半晌才有一个老仆慢悠悠地打开一条门缝。
"请问刘大人到访,可有拜帖?"老仆眯着眼睛问道。
赵德顺递上拜帖,老仆接过看了一眼:"请刘大人稍候,容小的去禀报老爷。"
大门又关上了。刘锦棠在轿中等了足足一刻钟,大门才再次打开。
这次出来的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刘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还请改日再来。"管家拱手道,语气恭敬却不容商量。
刘锦棠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忽见门内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谭嗣同。
谭嗣同向刘锦棠使了个眼色,随即对管家道:"李叔,父亲方才不是说若刘大人来了,就请他到花厅等候吗?"
管家面露难色:"少爷,老爷他..."
"李叔,刘大人远道而来,又是朝廷重臣,岂能让人吃闭门羹?"谭嗣同语气温和却坚定。·零\点^墈+书? ~追!蕞^薪¢蟑?结¨
管家只得侧身让路:"刘大人请。"
刘锦棠心中暗喜,看来谭嗣同果然在府中周旋。
他随管家穿过几进院落,来到一处精致的花厅。
厅内陈设典雅,正中挂着一幅左宗棠题写的"忠孝传家"匾额。
"刘大人请稍坐,我这就去请父亲。"谭嗣同拱手道,随即低声说:
"大人放心,父亲虽然嘴上强硬,但心里已有松动。那封信...时机成熟时再拿出来不迟。"
刘锦棠会意地点点头。他在花厅中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两回,才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谭继洵迈着方步走进花厅,身后跟着两名仆人。
他身着家常便服,面色红润,哪有一丝病容?刘锦棠心知肚明,这是故意给他下马威。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