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缴之物资全部同送往洛阳,无一留下。”
别说诸公尴尬,宋符都有些心虚。
上一次送来的名单如此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陆沉舟不屑一顾。
“综上所述,我家将军只有两个条件。”
“第一,武国公的赏赐,请陛下收回,换成冠军侯。”
“第二,黑甲军听调不听宣,镇守关陇,防御边疆。”
整个养心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沉舟着实猖狂!”
“天子脚下,煌煌天威!”
“岂容一个北地武夫在此撒野!”
“听调不听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你们你眼中可还有陛下?可还有朝廷纲纪!”
“此乃.....此乃乱臣贼子!大逆不道!”
身旁的文官都傻眼了。
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
陆沉舟早就是钦点的头号反贼啊!
朝廷几万大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若不是他想一统草原,早就打进洛阳了。
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吱哇乱叫。
眉头一皱,小碎步悄悄远离了此人,生怕被牵连。
张亿看了他一眼。
又一个直呼我家将军的大名,记住你了。
对面只觉得被毒蛇盯上,脖子有些凉意。
龙椅上的宋符,身体无法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如果说他不答应呢?
潼关外的十万铁骑会不会马上攻破关口。
直奔皇城?
但是一旦答应,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堂堂天子。
竟无权召这个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首领入京。
黑甲军,朝廷可以“征调”。
去为他宋符打仗,去为他流血拼命。
但陆沉舟本人不受王命约束。
在关陇其控制区域内拥有高度的自治权。
包括人事任免、财政税收、司法行政等权力。
直接断绝了被朝廷架空的局面。
这哪里是归顺?
这分明是至高皇权的挑衅。
“陛下。”
老太监的尖细嗓音将他从思绪中拽回。
映入眼帘是皇后的字迹:忍。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下方,张亿铁塔般的身躯依旧挺直。
随后提笔,几番书写。
“用印。”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然而,那平静之下。
却隐隐约约透出一种帝王的愤怒。
“遵旨。”
掌印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地托着那方沉重的玉玺。
对准诏书末尾留出的空白,缓缓地压了下去。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捧起盖好玉玺的诏书。
转身,他清了清嗓子。
那尖细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
“皇帝制曰:冠军侯陆沉舟,加封兵马大元帅。”
“忠勇体国,勋著边陲.....”
“特允关陇、草原一切军务紧要,当以守土为责。”
“听朝廷征调,无需常例入朝奏对.....”
张亿嘴角微微舒展,他再次躬身。
但这一次,似乎比方才“虔诚”了许多。
“小人,代将军叩谢天恩。”
山呼之声响起,殿内群臣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跪拜下去。
万岁之声一时响彻殿宇。
然而,这整齐划一的声音里。
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空洞和勉强。
“退朝。”
一个干涩的声音,终于从宋符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群臣依次退出养心殿。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只留下满殿的肃杀与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