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秀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虽然只在杨家待了两三天,但药秀已经感觉到,杨家对他们并非方钦期待的礼贤下士,奉为座上宾。 从始至终只有管事出来露了个面,空泛问了些问题,便叫仆从把他们安排到庄上居住,自行其事,甚至……还给了薪酬。就是那几两白银,让药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师兄行走江湖,餐风露宿不在话下,也曾数次濒临险境,可都是凭本事吃饭,绝没卑躬屈膝过。不叫他们做事,先给了银钱……这和嗟来之食有什么分别呢。所以一得知通缉解除,药秀立刻找到方钦,想和他一起离开杨家。方钦却拒绝了:“离开,然后呢?我们能去哪儿?武举已经错过,难道又要继续漫无目的漂泊,虚度光阴?”药秀小声辩解:“我只是觉得杨家并非明主,他们根本不重视师兄的武艺才学……良禽择木而栖,师兄若真想出人头地,不妨改换门庭试试……”“改换门庭哪有那么容易?”方钦提高了声调,“我们出来这么久,你还看不明白吗?师父从前是有些名望,可他避世几十年,现在谁还记得?”“别人看我,不过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无名之辈,没家世,没人望,凭什么高看我?改投其他人门下也是一样!”药秀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快被吓哭了的模样。方钦见状,又软声劝道:“师妹不知,杨相的公子过些日子会来庄上,我准备届时毛遂自荐。至少在那之前,我不能离——”“师兄怨师父?”药秀轻声打断,“就因为他没给你一个好出身,不能帮你实现你的抱负?”“我不是……”药秀扭过头,飞快擦了下眼睛:“我要走了。”再转回来,目光已是坚定,“师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药秀一贯对方钦言听计从,连顶嘴都很少,遑论这般声色俱厉?方钦一时怔愣,但很快找回了身为师兄的做派,沉声训斥道:“别口无遮拦。我说过了,等到杨公子来!”他说着转身走了,把药秀一个人留在原地。按照以往的经验,过不了一炷香,药秀就会笨拙地找个借口,支支吾吾地对他道歉。可是方钦错了。这一次,他没等到药秀的道歉。等方钦终于去找药秀,发现她人已经不在,只带走了一个包裹,房间空荡整洁,几块银锭放在床铺中央。明晃晃的,白到刺眼……“那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药婆婆面无表情地说,手上称量药材的动作并不因谈话而减慢。指使人也毫不客气,“加半两水调匀,敷到伤口上。”临近午时,宋皇后已经和珊珊回家准备午饭去了。除了药婆婆,房里只剩宝缨一个,她老实遵从指令,给叶怀钦上药。躺在床上的叶怀钦异常消瘦,高大的身躯仿佛只剩了一副骨架子,肤色白的都能透出底下的青色血脉,呼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宝缨盯着他低低起伏的睫毛看了一会儿,心里再也集聚不起怨气。叶怀钦虽然骗了她,但并没想要对她不利,对大夏不利……他不是突厥人,也和突厥有血海深仇……可是,他叫“怀钦”……药婆婆不是和她师兄决裂了么……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药婆婆淡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离开师兄后,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