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声防空警报的长鸣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众人终于推开沉重的铁门,回到了地面上。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潮湿水汽的怪异气息。
晨光透过残破的窗帘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朱丽叶特眯起眼睛——客厅的窗户被震碎了大半,玻璃碎片像水晶般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西奥多的白发上落满了灰尘,他第一个走向窗边。
窗外的景象让他的指节瞬间绷紧,窗框木质在无声燃烧中留下焦黑的指印——远处,东区的天空依然被浓烟染成铅灰色,几处火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他们熟悉的街角面包店只剩下一半的招牌在风中摇晃,上面伊丽莎白最爱的"每日新鲜出炉"字样己经残缺不全。
阿拉里克吹了个口哨,弯腰从地板缝里捡起一片被震落的相框玻璃。相片里伊丽莎白的笑容被玻璃裂纹分割成几块,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了壁炉架上。
"厨房还完好,"迪亚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庆幸,"香料罐一个都没碎。"
玛丽站在门廊处,手里攥着那封还没来得及读完的信。她的目光穿过破碎的窗户,望向远方仍在冒烟的天际线,蓝眼睛里映着战火与晨光交织的色彩。
埃里克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几块从院子里捡来的木板。
"先封窗,"他简短地说,"今晚可能还有空袭。"
朱丽叶特走到西奥多身边,他们的肩膀轻轻相触。晨光中,泰晤士河对岸的浓烟缓缓升起,像一条黑色的缎带飘向远方。
而在近处的街道上,第一批勇敢的伦敦市民己经走出避难所,开始清理废墟。
一个老妇人正用扫帚清扫门前的碎玻璃,她的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这场轰炸不过是又一个需要打扫的雨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不失礼节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埃里克像影子般沉默地移动到门边,透过门板的裂缝观察片刻后,才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阿什福德家制服的年轻执事,他的白发略显凌乱,制服外套上沾满了灰尘。见到埃里克,他明显松了口气,右手下意识地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
"伊格内修斯老爷派我来确认各位是否平安。"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依然保持着贵族管家的得体,"河对岸的几处宅邸受损严重,老爷很担心..."
他的目光越过埃里克的肩膀,在看到朱丽叶特和西奥多完好无损时,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但当他注意到玛丽手中那封被攥得皱巴巴的信件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仿佛在权衡是否该告知某个消息。
阿拉里克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指尖跳动着细小的火苗:"回去告诉老家伙,我们好得很。"他故意顿了顿,"至少比他的古董收藏室完好。"
年轻的执事微微颔首,却又忍不住多看了朱丽叶特一眼:"老爷还说...如果各位需要更坚固的避难所,庄园的地下酒窖随时..."
"不必了。"朱丽叶特轻声打断,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共感后的沙哑,但眼神己经恢复了清明,"请转告伊格内修斯,我们会继续在这里履行医生的职责。"
执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窗外的硝烟,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当他转身离去时,西奥多注意到他的皮鞋后跟己经开裂——这个细节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诉说着之前的空袭有多么猛烈。
街对面,几个孩子己经开始在废墟间寻找可用的物品,他们的笑声奇异地融入了这个满目疮痍的清晨。
朱丽叶特环视西周,房间里只剩下沉默的忙碌——
西奥多正小心地拾起散落的相框碎片,阿拉里克用火焰融化着窗框上翘起的金属边,迪亚哥则默默清理着打翻的药材柜。
每个人都在用这种机械性的动作,来消化轰炸带来的冲击。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门廊处的玛丽身上。少女依然伫立在破碎的窗前,晨光为她金色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手中的信纸己经被攥得不成样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朱丽叶特轻轻走到她身边,还未开口,玛丽却突然转过身来。那双往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蓝眼睛,此刻竟透出一种令人陌生的坚毅。
"我要去东区了,"玛丽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圣托马斯医院设立了临时救助站。"
她将皱巴巴的信纸塞进口袋,动作干脆得不像往日那个会因为一朵压坏的玫瑰而难过的女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