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过第三道山弯时,车轮碾过的碎石突然变得疏朗。¨E+Z-暁·说`徃′ ?最?鑫·漳¢节~更+辛′哙?欧阳逸飞手中的缰绳微微一松,能感觉到辕马的步伐明显轻快起来——前方的山道竟如被神斧劈开般,骤然开阔。两侧的松林退成了疏淡的墨色轮廓,嶙峋怪石也化作了低矮的土丘,暮色里,一条夯筑平整的黄土官道正蜿蜒向远方的地平线。
“吁——”他勒住马缰,让马蹄在坚实的路面上顿了顿。身后车厢的木格“吱呀”一响,梅降雪掀开车帘探出头,鬓边的银饰在渐沉的天光里晃出一点冷辉:“逸飞,看路势是出了卧虎岭地界了。”她话音未落,风就卷着野草的腥气灌进车厢,苏璃连忙拢了拢披帛,紫袖拂过窗沿时,指尖触到一道未干的血渍——那是今早山匪砍车辕时溅上的。
欧阳逸飞扬鞭抽在半空,清脆的爆响惊起几只归巢的寒鸦。“驾!”枣红马得了指令,四蹄翻飞如踏流星,车厢在惯性里微微颠簸,苏璃下意识攥紧了车壁上的锦绳。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方才还需仰头观望的峭壁,此刻已缩成了身后一道灰蒙的剪影,官道两侧开始出现零星的酸枣树,枝桠上还挂着几枚被鸟啄过的红果。
“这卧虎岭的匪患,倒真像书里写的‘一夫当关’。”梅降雪的声音带着释然,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仔细擦拭着长鞭鞭梢的血污,“去年我走北路时,听镖师说黑煞帮专挑单帮客商下手,没想到竟盯上了我们。”她指尖一顿,素帕擦过鞭节处的铜环,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只是不知他们怎么会算准我们的行程。”
车厢深处传来苏璃轻柔的回应:“梅姐姐还记得吗?前日在青岚镇投店时,掌柜的多看了我们两眼。”她的声音被车轮滚动的声响揉得有些散,“还有那两个在酒肆里拼桌的镖客,临走时特意问了我们的去向。”
欧阳逸飞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青岚镇是进入卧虎岭前的最后一个镇子,他们在那里歇了一晚,确实曾与几个走南闯北的镖师同桌饮酒。当时只当是江湖儿女的寒暄,此刻想来,那些人杯中酒光闪烁时,眼底的探究或许并非偶然。他侧头望向暮色渐浓的旷野,远处地平线上浮着些模糊的黛色山峦,官道尽头的雾霭里,似乎正有几点昏黄的灯火若隐若现。
“前面该是落霞镇了。”梅降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长鞭在掌心绕了个圈,“这镇子虽小,却扼着南北商道,当年我家商号的伙计曾说,镇西头的‘悦来客栈’后院能停十辆镖车。”她说着,忽然抬手按住车厢顶板,“逸飞,慢些!你瞧那路边——”
欧阳逸飞立刻收缰,马蹄在官道上踏出一串火星。`如.蚊?蛧_ _追~嶵,新!彰!节\借着朦胧的天光,只见右侧路基下斜插着一块歪倒的路碑,碑身布满青苔,唯有“落霞镇”三个篆字还依稀可辨。碑旁的草丛里,竟半埋着一具锈蚀的铁盾,盾面上交错的刀痕深可见骨,显然是经历过惨烈的搏杀。
“是去年的劫案现场。”梅降雪的声音沉了下去,她曾听父亲说过,去年秋天有一支运粮队在落霞镇外遇袭,整队镖师无一生还。她俯身拾起盾边半片碎裂的青铜护腕,指腹蹭过上面模糊的云纹——那是北方镖局特有的标记。
苏璃轻轻掀开窗帘一角,晚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的惊惶:“欧阳大哥,这镇子……还能住吗?”她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梆子响,“咚——咚——咚——”,三长一短,在寂静的旷野里传得极远。
欧阳逸飞望着那几点越来越清晰的灯火,沉声道:“越是这种地方,越要进去看看。”他重新扬起马鞭,却比刚才慢了许多,马车辘辘前行时,他注意到官道两侧的荒草里,不时能看到折断的箭镞和磨损的马蹄铁。这些遗落的碎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横亘在通往镇子的路上。
又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前方的雾霭终于散去。落霞镇的轮廓在残阳最后一丝余晖里显影——镇口立着两根歪斜的木柱,上面挂着的酒旗早已褪色成布条,在风里簌簌作响。镇子不大,几十间土坯房沿着官道两侧排开,多数房屋的窗棂都破了洞,只有中间一座高脊飞檐的楼阁还算完整,门楣上“悦来客栈”的匾额虽蒙着厚厚的尘土,却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气派。
“就是那家客栈。”梅降雪指着楼阁,长鞭指向二楼东侧的窗口,“当年伙计说,那间临窗的上房能看到整个镇子的动静。”她说着,忽然勒住了欧阳逸飞的手腕,“你看那门口——”
客栈厚重的木门半开着,门轴处结着蛛网,门内黑洞洞的不见光亮。但在门槛内侧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