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苕踩着水洼转过游廊时,雨丝正顺着发梢往领口里钻。?y.k*r_s?o~f-t¢..c~o!m+
她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算盘,珠串在雨里沁着冷意——方才在账房里,李德额角的细汗比檐角的雨珠还密。
"大姑娘这是要去哪儿?"碧桃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她脚步微顿,回头时己换上副憨笑:"碧桃姐姐,我这不是想起厨房昨儿新腌的糖蒜?
祖母爱吃酸甜口,我去讨两罐带着,省得说我光顾着查账不贴心。"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粗布包,布角还沾着几点面渣——这是方才路过厨房时,故意蹭在门框上的。
碧桃被她逗得笑出声:"您倒会打岔,老夫人那边我先回了,说是账目有眉目,您可别让老祖宗等急了。"
苏若苕看着碧桃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这才拐进西角门。
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滑溜溜,她贴着墙根走,耳尖却竖得老高——果然,半盏茶后,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比寻常仆妇的绣鞋声重了两分。
"小豆子!"她突然提高嗓门,前头转角处冒出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小丫头,手里还攥着把剥了一半的蒜。
苏若苕凑过去低语两句,小豆子眼睛一亮,把蒜往怀里一揣,顺着另一条路跑了。,x.q?i_u\s·h,u¢b_a¨n`g_._c!o~m`
雨幕里的脚步声更近了。
苏若苕假装没察觉,拐进条逼仄的偏巷,墙根的青苔滑得她踉跄两步,正扶着斑驳的砖墙,身后突然传来风声。
她早有准备,往旁边一闪,那仆妇扑了空,撞在墙上"哎呦"一声。
"翠儿!"苏若苕喊了一嗓子。
墙头上"刷"地跳下道影子,正是她从佛堂带回来的粗使丫头小翠。
这丫头从前在庵堂挑水劈柴,手劲比寻常小子还大,此刻单手扣住那仆妇的手腕,另一只手往她怀里一掏——果然摸出个油纸包,里头裹着半块火折子,还有几页泛着霉味的旧账。
"说,谁让你来的?"苏若苕蹲下来,指尖戳了戳那火折子。
仆妇疼得首抽抽,见小翠的手又紧了几分,忙哭嚎起来:"是...是账房李、李先生!
他说只要烧了东跨院旧档房的账本子,给我五两银子..."
"旧档房?"苏若苕挑眉,"他倒会挑地方。"她捏起那几页旧账扫了眼,最上面一页的日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正是生母故去那年的香火银记录。1@零?点D×±看±书!? ÷免??费?阅?读°
雨越下越大,苏若苕把旧账塞进怀里,转头对小翠道:"把人先关柴房,等我回来。"
她踩着积水往观音庵跑,怀里的信被雨水浸得软塌塌的,正是顾砚之今早让人送来的。
那信里除了《大晋赋税则例》的事,还夹着张字条:"闻苏府近日查账,侯府田庄旧册抄了副本,或可参考。"
庵堂的老尼姑见她浑身湿透,忙端来姜茶:"苕丫头又惹什么麻烦了?"
"麻烦倒谈不上。"苏若苕把顾砚之送来的账册副本摊开,又从怀里掏出旧账,"师父您瞧,这三年的香火银,账面记的是每月八十两,可香客登记本上,每月至少有一百二十两。"她指尖在两本账册间来回点,"李德把多出来的西十两,记成'春涝损耗''冬雪折损',实则全填了二夫人的私库。"
老尼姑的佛珠"哗啦"掉在桌上:"造孽!
这些钱原是给孤女买冬衣的..."
"不止这个。"苏若苕翻开另一本,"月例单上多出来的三钱银子,他用'代签'当幌子,三年下来,光是下人们的月钱就贪了三百多两。"她算盘打得噼啪响,"再加上云州田庄虚报的损耗,总数......"
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时,苏若苕把所有证据收进个檀木匣。
窗外的雨停了,她望着檐角挂着的铜铃,嘴角慢慢勾起来——明日,该让这潭浑水见见光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账房门口支起张八仙桌。
苏若苕搬了个马扎坐着,面前摆着七八个算盘,身后挂着块黑板,上头用白粉笔写着"月钱核对处"。
"大姑娘这是要唱哪出?"挑水的王二伯凑过来,"您这黑板上的字,比我家娃的启蒙书还清楚。"
"二伯您瞧。"苏若苕拽过他的手,在算盘上拨了两下,"上月您月钱该是三钱,可单子上写了五钱——多出来的两钱,可进了别人口袋?"
王二伯瞪圆眼睛:"我就说这月米少了半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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