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账房飘着隔夜的霉味,苏若苕推开门时,算盘珠子"哗啦"一声滚落在地,惊得小春差点撞翻她怀里的茶盏。+新,完\本^神′站, \无_错?内`容^
"李、李先生呢?"小春踮着脚往里屋探,青布衫还搭在椅背,墨迹未干的账本却少了半沓,"昨儿还说要核对上季度的米粮账......"
苏若苕蹲下身捡算盘,指腹触到一颗冰凉的铜珠——这算盘是李德的宝贝,他总说"珠圆才能账圆",哪回离了身都要包块蓝布帕子。
此刻帕子揉成一团丢在桌角,倒像是被人慌忙拽下来的。
"王妈妈到——"
尖细的通报声惊飞了檐下麻雀。
王妈妈踩着靛青绣鞋跨进门,鬓边的银簪子闪得人眼晕:"我当什么大事,原是账房先生跑了!"她扫一眼空了半截的账柜,帕子甩得簌簌响,"定是畏罪潜逃!
昨儿老夫人要查主母的账,他做贼心虚,连夜卷铺盖溜了!"
苏若苕掸了掸裙角站起身,腕间翡翠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王妈妈说的是。"她笑得憨乎乎的,"既是账房归你管,不如劳烦妈妈带几个人去城门守着?
李先生走得急,许还没出城呢。^1,7?n′o·v~e?l+.\c^o/m,"
王妈妈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原想借李德失踪把水搅浑,偏这嫡女不接招,倒把搜查的活计推回她头上。"苏姑娘这是信不过老奴?"她拔高了声调。
"妈妈是主院的大管家,自然最妥当。"苏若苕歪头,"再说......"她指了指地上的算盘珠,"李先生连宝贝算盘都不要了,可见走得匆忙,妈妈若不去追,回头老夫人问起,倒显得我们没尽力呢。"
王妈妈的银簪子晃了晃,到底没敢发作。
她甩下句"老奴这就去",带着两个小丫鬟风风火火走了。
"姑娘,您是怀疑......"小春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
苏若苕把算盘往他怀里一塞:"先把剩下的账册收了。"她望着王妈妈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淡了些——李德若真要跑,何必留青布衫?
更蹊跷的是,失踪的偏偏是主母院里那几本旧账。
午后的日头晒得人发懒。
苏若苕搬了张竹椅坐在廊下,竹篮里盛着刚出锅的桂花糕。,p^f′x·s¨s¨..c*o¨m?
她捏着块点心递给扫院子的张婶:"婶子尝尝?
厨房新做的,说您前日夸糖放得足。"
张婶受宠若惊,咬了口糕,嘴角沾着糖霜:"姑娘心善......"她忽然压低声音,"昨儿夜里我值夜,见王妈妈提了个青包袱出门。
那包袱鼓囊囊的,像塞了账本——她往常这个时辰早歇下了。"
苏若苕剥着瓜子的手顿了顿,面上仍笑得软乎乎:"许是给主母送东西?"
"可她走的是角门!"张婶急得首搓围裙,"角门夜里上了闩,我听见她跟门房说'老夫人要急取佛前供品',门房才开的锁。
供品能有多重?
她那包袱坠得门框都晃!"
苏若苕往她竹篮里又添了两块糕:"婶子嘴严,回头我让厨房多送两坛蜜饯来。"
等张婶哼着小调走远,她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王妈妈昨夜出门,李德今早就失踪,这两件事,怕不是一条藤上的瓜。
日头偏西时,顾砚之的马车停在苏府角门外。
他掀帘下车,玄色大氅沾着风里的槐花香:"听说账房出了事?"
苏若苕把他让进花厅,丫鬟刚捧上茶,她便推过张字条:"劳烦世子帮我查查悦来当铺。"她指了指"主母上月十五见东家"几个字,"若能找到他们和苏府的往来凭证......"
顾砚之接过字条,指腹擦过那歪扭的字迹:"有人通风报信?"
"许是菩萨显灵。"苏若苕眨眨眼,"我编的《账上谣》传得太响,倒惊着了有心人。"
顾砚之低头笑了笑,把字条收进袖中:"明儿我让庄子上的管事去查。"他解下大氅搭在她椅背上,"夜里凉,莫要再穿单衫坐廊下了。"
苏若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耳尖微微发烫——这人总这样,明明关心得紧,偏说得像交代账房杂事。
月上柳梢时,苏若苕在烛火下摊开剩下的账册。
残页上的字被虫蛀得东缺一块西少一块,她正对着煤油灯辨认,忽然一行"修缮观音庵"的批注刺得她眼疼。
金额写着三百两,可下面的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