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例试行首日卯时三刻,苏府前院正厅的铜鹤香炉刚飘起第一缕沉水香,苏若苕就被阿满从被窝里扒拉起来。!w.6¨1+p`.¢c.o′m¨
她揉着眼睛看铜镜里自己翘起的呆毛,突然听见廊下传来清脆的环佩响——是苏若菱来了。
"姐姐早啊。"苏若菱着月白杭绸衫子,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泠泠声,发间新簪的红绒花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今日不是要试行新例么?
妹妹有个不情之请。"
苏若苕把呆毛按平,端起阿满递来的桂花糖粥慢慢吹:"菱妹妹说便是。"
"老夫人寿辰快到了。"苏若菱指尖绞着帕子,眼尾微微下垂,"妹妹想着要绣幅百寿图,可库房里的红绸...不知可还有十匹?"
正厅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糖粥里气泡破裂的轻响。
王妈妈端着茶盘的手顿了顿,茶盏与托盘相碰发出"咔"的脆响——她是主母的陪嫁,向来把苏若苕当眼中钉,此刻却立刻堆出笑:"三小姐孝心可嘉,这红绸自然要给。"她斜睨苏若苕,"大小姐若是觉得不合理,不如亲自去绣一幅?"
苏若苕咬着糖粥里的蜜枣,甜津津的滋味在舌尖漫开。
她想起三日前阿满转述小兰的话——苏若菱的别院有织坊,青布包袱夜里装车拉走。
又想起顾砚之让人送来的侯府账册,嫡女月例是庶女的三倍,苏府却翻了五倍还多。
"王妈妈说的是。"她突然笑出两个小梨涡,转身对候在门口的老孙头道,"孙伯,登记清楚:三小姐申领十匹红绸,用途是老夫人寿辰百寿图。¢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她歪头补了句,"此物属特殊用途,请七日内交由绣房验收。"
苏若菱的翡翠镯子"当啷"砸在桌角。
她原以为苏若苕会像从前那样急赤白脸阻拦,毕竟十匹红绸够买半亩良田,哪是绣幅寿图用得上的?
可眼前人偏生笑得像只偷到鱼干的猫,倒把她的后手全堵死了。
"姐姐好算计。"苏若菱咬着帕子转身时,红绒花歪到耳后,活像只炸毛的鹦鹉。
王妈妈跟着出去,临跨门槛时狠狠瞪了眼苏若苕——这小蹄子倒会借刀杀人,把烫手山芋塞回三小姐手里。
三日后未时,苏若苕带着绣房周妈妈和两个小丫鬟,抱着个描金漆盒晃到苏若菱的映月轩。
阿满掀开棉帘的刹那,满屋子绫罗香混着新裁布料的浆糊味扑出来,苏若菱正坐在妆台前,身上搭着半裁的石榴红裙,裙角金线绣着并蒂莲,比老夫人过寿穿的那身还花哨。
"姐姐来啦?"苏若菱慌忙把裙子往绣绷下塞,"我...我正绣寿图呢。"
苏若苕没接话,径首走到绣绷前。
绷子上歪歪扭扭绣着个"寿"字,针脚乱得像被猫抓过,旁边却堆着三西件裁好的裙衫,最上面那件的水袖还沾着红绸碎屑。
"菱妹妹这是要给寿宴添彩呀?"她突然笑出声,指尖戳了戳那件石榴裙,"这料子比我上月穿的湖蓝缎子还贵呢。?k~s¨j/x¢s!.,c′o*m*"
苏若菱的脸涨得像煮熟的虾子:"我...我是怕寿图太素,想做身衣裳陪衬!"
"倒也不算浪费。"苏若苕从漆盒里取出个铜制小匣子——这是顾砚之让人从西洋商队带的"留影器",说是能把景象印在玻璃片上,"周妈妈,把这些都拍下来。"
镁粉"轰"地炸开,苏若菱被闪得眯起眼。
再睁眼时,苏若苕己经举着留影玻璃片晃了晃:"凡未按申报用途使用布料者,今后不得再申领特殊物料。"她转身对阿满道,"把这规矩写成告示,贴到各院廊下。"
映月轩的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叫:"没脸没皮!
没脸没皮!"苏若菱抄起茶盏砸过去,却偏巧砸中王妈妈刚端来的银耳羹,瓷片混着糖水溅了满地。
当晚,二姨娘的暖阁里,春梅缩在炭盆边搓手:"夫人,大小姐这是公报私仇!
三小姐不过裁了两件衣裳,她就说要禁领物料!"
二姨娘捏着翡翠念珠的手顿住。
她原是主母的陪嫁丫鬟,因生了苏若菱才抬为姨娘,最会装贤良淑德,此刻却冷笑出声:"她若真敢克扣,我便去老夫人面前说她苛待姐妹。
咱们苏府最讲孝道,老夫人能容她?"
第二日卯初,苏若苕带着阿满去佛堂给老夫人送新晒的野菊花茶,刚转过垂花门,就被二姨娘拦了个正着。
二姨娘穿着半旧的月白夹袄,头发只简单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