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苏若苕站在前厅廊下搓了搓手。/第\一_看_书`网~ .无~错,内￠容·

她特意穿了件月白棉襦，外头罩着件灰鼠毛坎肩——这是昨日阿花婆子连夜赶工改的，说是"要衬得姑娘像本明码标价的账本"。

"姑娘，大牛哥把公示板搬来了！"小丫鬟捧着铜炉跑过来，炉里煨着枣茶，白雾裹着甜香往她鼻尖钻。

苏若苕望着那面刷得雪白的木板被西个粗使小子抬进来，板上用墨笔写着"苏府冬炭分配明细"，每个字都方方正正，像排着队的小士兵。

大牛涨红着脸跟在板子后头，手里攥着卷纸，那是苏若苕昨晚手把手教他写的讲解词。

他额角挂着细汗，见苏若苕看过来，慌忙把纸往袖子里塞："苕...苕姑娘，俺、俺舌头比冻萝卜还硬，要不您..."

"大牛哥的舌头能搬得动三百斤的炭，还搬不动两句话？"苏若苕笑着拍他后背，"你就把昨晚跟我说的，再跟大伙儿说一遍——怎么发现炭块分量不对，怎么跟着老孙头查账，嗯？"

厅里渐渐聚了人。

阿花婆子裹着厚棉袍，怀里还揣着个铜手炉，见苏若苕望过来，立刻把炉盖敲得叮当响："姑娘放心，老奴帮着分发炭块，准保一个院儿不差！"张厨娘缩在廊下，手里的铜勺转得飞快，王妈妈站在她边上，指甲深深掐进帕子里，倒把帕子上的并蒂莲掐出个洞。±鸿a#?特

"都围过来！"苏若苕拍了拍公示板，声音清亮得像敲玉板，"今日请大伙儿来，是要把炭的事摊在太阳底下——苏府的炭，该谁烧，该烧多少，得让每个烧炭的人心里都有杆秤！"

大牛憋得脖子通红，突然拔高了嗓门："俺...俺们查了库账！

今冬领的炭是按二十房分的，可三小姐院里领了五车，二姨娘院才两车半！"他手忙脚乱翻纸，"还有这炭——"他抓起块炭往桌上一磕，"瞧这茬口！

正经松木炭是青灰色，这炭里头掺了茉莉粉，烧起来香是香，可呛得人咳嗽！"

底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阿花婆子举着炭块凑到鼻尖闻，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可不就是这味儿！

前日老奴烧炭，咳得把夜里的粥都吐了！"小兰从人群后头挤出来，举着帕子首晃："我给三小姐送茶，进去就头晕，还当是自个儿犯了春困！"

苏若苕望着众人眼里的光，心里像揣了团炭火。

她昨晚翻了半宿账本，又拉着老孙头对了三回库册——要让这些在宅里活了半辈子的人信她，得比她们更懂宅里的规矩。

就像当年在观音庵，要让抠门的香客多捐香油钱，得先把她们的斤两称得明明白白。′鸿~特?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

"大牛哥接着说！"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大牛的耳朵红得要滴血，可声音倒稳了："苕姑娘说了，往后炭按人头分，每个院儿每月定量，多出来的炭存进'互助社'。

谁要是冷得慌，跟社里借，下月还上就行！"

厅里突然爆发出掌声。

阿花婆子抹着眼泪往大牛手里塞枣子，几个粗使小子拍着大牛后背首乐："咱大牛哥比账房先生还会说！"张厨娘的铜勺"当啷"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抬头时眼睛发亮："姑娘这章程，比我那本《御膳谱》还明白！"

王妈妈的帕子快被绞成麻花了。

她望着公示板上的字，突然拔高声音："这、这是内宅的事，哪轮得到粗使小子指手画脚？"

"王妈妈说得对。"苏若苕歪头笑，"所以午后我就去回老夫人。

炭的事，到底该谁管，老祖宗说了才算。"

午后的阳光透过廊下的冰棱照进来，老夫人房里的炭盆烧得正旺。

苏若苕跪在软榻前，把半块炭粉、三本账册、还有阿花婆子的咳血帕子一一摆开。

老夫人的手指搭在紫檀木扶手上，指节泛着青："苕丫头，你说这炭有毒？"

"倒不是毒。"苏若苕捏起炭粉凑到老夫人鼻前，"是香粉掺多了。

老祖宗您闻，这甜腻劲儿，像不像三妹妹房里的茉莉香？"

老夫人皱着鼻子退开："呛得慌！

我这把老骨头，闻不得这些个脂粉气。"她抬眼扫向门口，"去把你母亲和若菱叫来。"

主母进门时，鬓角的珍珠簪子晃得人眼花。

她扶着王妈妈的手，面上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