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提审小六的屋子在雁房后角,窗棂糊着旧棉纸,月光漏进来像撒了把碎银。!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他将账本往案上一搁,烛火晃了晃,照见小六缩在长条凳上,后颈的汗把青布衣领洇出个深色月牙。
"昨日卯时,你说去西市买糖霜。"顾砚之翻开账本第三页,指节叩了叩墨迹未干的记录,"可西市糖霜铺子的账册上,你连半两都没买。"
小六喉结动了动:"许是...许是小的记错了,其实是去东市..."
"东市王记糖霜铺的伙计说,昨日卯时三刻,你在他铺门口转了三圈,最后买了包桂花糖。"顾砚之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这是他包糖时用的纸,印着王记的红戳子。"
小六额头的汗珠子啪嗒掉在凳上:"我...我就是嘴馋..."
"那这包东西。"顾砚之将纸包推过去,"怎么会混在雁食里?"
纸包"啪"地落在小六手边,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甲在凳面抠出个白印子。
"阿福。"顾砚之扬声。
门帘一掀,杂役阿福缩着脖子进来,怀里还抱着半袋雁食:"六哥,那日你往食槽里撒东西时,我正蹲在廊下修鸟笼。.d~1\k!a*n¨s-h-u¢.¨c′o?m/
你说这是糖霜,可我闻着有股子苦杏仁味..."他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我把剩下的食料拿给药堂的孙大夫看,他说这是...是哑药。"
"哑药?"小六突然拔高声音,"我、我哪知道那是哑药!
二小姐说这是让雁儿更温顺的药粉,给了我五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再给十两..."他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顾砚之的笔在账本上停住:"二小姐是谁?"
小六浑身筛糠似的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苏二小姐!
她昨日晌午在假山后堵我,说苏大姑娘的聘雁要是哑了,婚事就黄了,到时候...到时候我就能去她院里当小管事!"他突然扑通跪下,"我错了,我就是贪那点银子,我真不知道这药这么厉害!"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顾砚之合上账本时,纸页发出清脆的唰啦声:"起来吧。"他扔给小六一块帕子,"把经过写清楚,按手印。!w/a.n`b-e!n!t!x-t¨.!n,e¢t?"
天刚擦亮,韩婆婆就揣着《聘礼通考》杀到正院。
她银簪上的珍珠撞得叮当响,拍着桌子道:"老夫人,这等阴毒手段,若不严惩,往后京都贵女的聘雁都得防着被人下哑药!"
老夫人正捏着顾砚之送来的供状,茶盏搁在案上,水面晃着细碎的晨光。
苏若苕蹲在廊下逗白雁,雁儿用扁嘴啄她绣鞋上的石榴花,听见动静歪头看过来。
"韩婆婆消消气。"苏若苕站起来,袖中摸出块桂花糕喂给白雁,"您瞧这雁儿叫得多欢实?
昨日仪式圆满,老夫人的重孙兆头可都在里头呢。"她歪头笑,"再说了,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传出去倒像咱们苏府容不得人。"
韩婆婆的眉毛松了松:"你这丫头,倒会打圆场。"
老夫人放下供状,指节敲了敲案几:"若苕说的是理。"她抬眼看向顾砚之,"你那匿名信呢?"
顾砚之从怀里取出个信匣,封皮上沾着些墨渍:"是昨日在柳姨娘房里搜出的,王允之的笔迹,说'侯府婚事生变,可趁机...'后面被撕了。"
老夫人拆开信,老花镜滑到鼻尖,看了半响突然叹气:"好个柳氏,当年若苕她娘救我时,她还在佛堂帮着递参汤呢。"她将信搁进匣里锁上,"去把若菱叫来。"
苏若菱来的时候,鬓角的珠花歪了半朵。
她扫了眼案上的供状和信匣,指尖攥着帕子角,声音发颤:"祖母,这...这是有人陷害我。"
"陷害?"顾砚之将小六的供词推过去,"他按了手印,阿福也做了证。"
苏若菱突然跪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我就是...就是看阿姐样样都好,连聘雁都听她的话。
我娘说,若我能搅黄这门亲事,定北侯世子说不定...说不定会看我一眼。"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被哭花了,"我错了,祖母,我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闭了闭眼:"你娘当年跟你一般痴。"她指了指院外,"去偏厅跪着,禁足三个月。
陪嫁的绿梅、红桃,收回来给若苕使唤。"
苏若菱浑身一震,刚要开口,老夫人己经挥了挥手:"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