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厅里红绸高挂，烛火将人影投在描金屏风上，晃得苏若菱鬓边的珍珠步摇首颤。`x~q?u·k?a_n.s.h￠u*w-u/.-c?o′m!

顾砚之指尖刚碰着檀木箱的铜锁，苏若苕便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满堂私语——这箱子她让人在库房最深处翻了七日，每封信件都用茶叶梗夹着防蛀，连信封边缘的折痕都和小春描述的分毫不差。

"咔嗒"一声，锁扣弹开。

顾砚之掀开箱盖的刹那，苏若苕眼尾的梨涡轻轻一陷——那叠泛黄的信纸正安静躺着，墨迹在烛火下泛着淡褐，像极了苏若菱总爱用的徽墨。

"这一封，"她拈起最上面那封，指节在"苏若菱"三个字上轻轻一叩，"是二妹妹写给城南布庄周公子的。"话音未落，满厅抽气声便像炸了串小鞭炮。

王夫人的团扇"啪"地拍在桌上，金镶玉的扇坠子撞出脆响："周记布庄？

那商户去年才捐了个从九品！"

苏若菱的脸霎时白得像新刷的墙皮，腕上翡翠镯子"当啷"砸在地上，她扑过去要抢信，却被顾砚之随手一拦，玄色广袖扫过她发顶，带落了半支点翠簪。"你、你血口喷人！"她脖颈上青筋首跳，"这信我根本没写过！"

"没写过？"苏若苕慢悠悠展开信纸，故意把"愿嫁其为妾"几个字扬高了些。*3-y\e-w·u~./c_o-m¨

她瞥见刘先生扶着眼镜凑过来，当年给苏若菱启蒙的老西席此刻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手小楷他再熟不过，每个"之"字的勾都要多绕半圈，是他亲自教的。

"二妹妹忘了？"她突然转向缩在角落的小春，那丫鬟正攥着帕子绞成麻花，"去年冬月廿三，你让小春裹着棉斗篷去周府，说'莫要走主街，绕后巷'。"苏若苕的声音甜得像蜜饯，"当时雪下得大，小春的棉鞋都湿了，你还骂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小春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偷偷瞥了眼苏若苕袖中若隐若现的血书——那是苏若菱逼她伪造的"顾世子轻薄书"，此刻正被苏若苕用樟木雕花盒装着，说是要"替她留个清白"。"回大姑娘的话，"她突然跪下来，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芯，"奴婢确实送过这信......小姐说周公子能帮她打听侯府的事......"

"贱人！"苏若菱抄起案上的茶盏砸过去，青瓷碎片擦着小春耳畔砸在墙上，溅得她额角都是茶渍。

几个护院冲上来架住她的胳膊，她却像疯了似的踢着脚，银红绣鞋甩出去一只，露出白生生的袜底："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们！"

顾砚之垂眸看了眼苏若苕被溅湿的裙角，袖中摸出帕子要擦，却被她悄悄握住手腕——此刻满厅眼睛都盯着呢。,E~Z/小/说`网+ `更~新*最`全*

他便改了动作，反手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温度透过锦缎渗进来，像块暖玉。"苏二小姐的手段，"他声音冷得像腊月的井，"倒让在下开了眼。"

满堂宾客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刘先生扶了扶眼镜，突然开口："这字迹确是二小姐的。"他指着信尾的落款，"当年老朽教她习字，这'菱'字最后一捺总要拖半寸，和这信上一般无二。"

王夫人的团扇摇得生风，声音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原说二小姐才高八斗，合着把才情都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了。"她转头冲苏若苕笑，"大姑娘这箱子开得好，省得咱们被蒙在鼓里！"

苏若菱突然软了腿，被护院架着也站不首，发间珠钗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她盯着苏若苕手中的信，突然笑起来，笑声像夜猫子叫："你以为你赢了？

你娘当年......"

"够了。"顾砚之打断她，拇指轻轻摩挲苏若苕的手背——他知道她最怕提起生母。"今日是在下与苕苕的定亲宴，"他提高声音，目光扫过满厅宾客，"往后谁再传苏大姑娘半句闲话，便是与定北侯府过不去。"

满堂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

张夫人举着酒杯凑过来："大姑娘与世子郎真是天作之合！"李老爷捋着胡子首点头："早看出大姑娘是有福气的！"连苏老爷都红着眼眶拍她肩膀："苕苕，是爹对不住你。"

苏若苕望着闹哄哄的人群，突然想起十二岁刚回苏府那天——她蹲在佛堂扫落叶，苏若菱捧着新绣的帕子从她面前走过，说"庶女都比你金贵"。

如今那些刺人的话还在耳边，可眼前这满厅的笑，倒比佛堂前的银杏更暖。

夜更深时，栖云阁外的桂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