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图腾。
十二座黏土砌成的拱顶货栈贴墙而立,窗棂钉着防狼的铁荆棘,檐下挂满风干的羊肠(制作弓弦的原料)。靠近清真寺的东区是哈萨克、吉尔吉斯牧民的活畜市集,上千头绵羊在芦苇围栏内翻涌如浊浪,空气里浮着羊毛膻味与粪土酸气。靠近俄军哨所的西区是俄国商行的砖楼,哥萨克骑兵持枪巡逻,铁皮招牌用斯拉夫字母写着“伏尔加茶叶公司”、“乌拉尔皮毛行”。
!中央广场是混血地带,鞑靼人搭起褪色条纹布棚,波斯地毯商在榆树下铺开靛蓝染坊,哈萨克老汉用生锈剪刀现场剪羊毛,毛絮沾在结辫的胡须上,身旁少女用红柳枝串起血淋淋的羊眼,推销这种治疗癫痫的偏方药材。布哈拉马贩子掀起袍角,露出藏在腰间的英制左轮手枪,低声向俄国军官推销汗血宝马;俄国掌柜手持镀金怀表,对着一捆捆貂皮摇头。伙计忙往皮货撒白矾粉,掩盖虫蛀的孔洞;清国药商王二疤瘌掀开鎏金匣子,麝香混着鸦片膏的甜腻气息弥散。裹着吉兹亚面纱的女人蹲在陶罐摊前,指尖蘸水画出奥斯曼帝国新月标记——土耳其中介人在招募波斯湾的走私船水手。
“商队?去卡扎林斯克?”
蹲在陶罐摊后的鞑靼老头掀起眼皮,浑浊的瞳孔扫过他长衫下摆的云纹刺绣,“中国人?十个银卢布,我带你去见‘黑骆驼’阿拜。”
王月生摸出三枚卢布按在陶罐上,铜币边缘的鹰徽沾了羊脂,在日光下泛着油腻的光。老头喉咙里滚出一声嗤笑,枯枝般的手却飞快收走了钱币。
绕过清真寺斑驳的宣礼塔,三百匹骆驼的膻腥气扑面而来。阿拜正坐在毡毯上磨匕首,刀背映出他左颊的旧刀疤——那是去年和布哈拉马匪火并的勋章。他脚边趴着的中亚牧羊犬突然暴起狂吠,王月生后退半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把左轮手枪。
“医生?”阿拜的俄语带着哈萨克腔调,目光掠过他药箱上褪色的红十字符号,“我的商队不运货,只运命。沙暴、土匪、渴死鬼……你治得好?”
王月生掀开药箱夹层,一排排精致的玻璃药瓶在绒布上泛着幽蓝。阿拜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伤寒,霍乱,疟疾,失血,坏疽,我都擅长。”他故意用哈萨克语说,最后一个音节咬在犬齿间,像草原狼的嗥叫。在这里,就像后世电影《无人区》所显示的那样,不能寄希望于人性,必须显示出自己的力量和价值。
毡毯后的阴影里传来呛咳声,裹着吉兹亚面纱的女人正给高烧的男孩擦汗——他患的是商队最怕的斑疹伤寒。
阿拜的匕首突然抵上他喉结:“你会是我们商队最尊贵的客人。但是,要是半路死一个人,我就把你钉在梭梭树上喂秃鹫。”
王月生笑了笑,从背囊中取出一个羊皮毡包裹的物件,扔给了阿拜,阿拜接过,感觉沉甸甸凉飕飕的,心中一惊,看向王月生,眼中全是急切的询问之色。王月生点了点头,说“德国货。草原的规矩我懂,我也不欠你人情”。毡包里是1890年才发明的破伤风血清,可以处理深部创伤,防破伤风痉挛,运输需冷藏,极其珍贵。其实后世早有不需要如此复杂储存的血清,但不如此不足以让世人重视。
至于将此时如此珍贵的药物交给商队首领,其实是此时长途商队的一个潜规则,就是重要人物的武器可以由自己掌控,但必须向商队首领交付一些重要物品,确保商队首领的权威不受重要人物的能力威胁。而且用羊毛毡裹冰保存血清这么繁杂的工作,怎可劳动王月生的大驾。正好此时没有任何一个首领可以抵制亲手保管这种药物的诱惑。
“高热40°c、剧烈头痛、全身斑丘疹、谵妄、脾肿大”,从帐篷里出来的王月生摘下口罩,对围拢上来的商队众人说。“你们在这里没有找大夫看过吗?”
“找了这边军营的医生,说可能是“恶性伤寒”或“监狱热”,让喝兑了伏特加的洋葱汁,说能发汗。喝了没用。还说要用松节油灌肠退烧,可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这段时间烧得胡说八道,这不只能找些曼陀罗叶泡水喝,让孩子能勉强昏睡过去不闹腾。如果再这样下去,就只能扔到草原上自生自灭了”。阿拜垂头懊丧地说。
尽管是他的亲生儿子,但草原上的规矩就是如此。尤其是对于诊断不明,可能传染的病人,不要说朝夕相处的商队成员,就是让军营或者哨所的俄罗斯大兵发现,都会强制把商队驱赶到生石灰圈划出来的隔离区,病人则直接连人带衣物和随身用品焚烧。之前的俄罗斯军医还是用了不菲的财物才堵住嘴的。
王月生魂穿到前世,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