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蜷缩着,颤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她手中那副曾无数次预示凶吉、此刻却布满裂纹的龟甲,在剧烈的咳嗽中再也支撑不住,“喀嚓”一声彻底裂成两半,掉落在她膝头。原本只是鬓角霜白的发丝,如今已如燃烧殆尽的银灰,大半垂落在她瘦削的肩头,映衬着毫无血色的脸。“不…不是卦象准…”她咳得撕心裂肺,勉强抬起手捂住嘴,指缝间却无法抑制地渗出粘稠的、与粥面上九幽令图腾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血!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洞察真相后的悲凉和苦涩,“是他们……咳咳…他们一直……在用聚气丹……做饵…钓我们上钩啊……”
陆昭雪碎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没有任何犹豫,她指尖淡金灵气瞬间转化为凛冽的寒气!数根由纯粹腐骨草毒液凝成的、细如牛毛却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幽蓝色冰针,闪电般刺向粥罐中那污秽的图腾!
“别浪费灵力!”一个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天!禧·晓¨说`徃¢ *免·沸/阅?毒*倚靠在破旧货箱旁、几乎被阴影吞没的谢青符突然抬手。一张边缘焦黑、闪着微弱不稳定雷光的残破符箓,如同拥有生命般,后发先至,“啪”地一声贴在了粥罐罐壁上。一道微弱的电弧闪过,精准地弹开了陆昭雪的冰针。他脖颈上缠绕的、沾着污血的绷带早已散开,露出那道从下颌一直蔓延至锁骨、焦黑扭曲、如同丑陋蜈蚣般的可怖疤痕——正是之前为陆昭雪挡下幽冥咒杀留下的印记。少年符师的脸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有那道雷击疤在微弱月光下泛着死寂的光泽。他喘息着,声音嘶哑:“这毒……和钉死在我喉咙上的……那道幽冥追杀令的咒纹……同出一源……纯粹的灵力…破不了……”
死寂在狭窄、冰冷、充满死亡阴影的底舱里蔓延。只有炉渣堆里残余的青烟在无声飘散,船体在风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每个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饥饿、剧痛、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外面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威胁……一切的一切,都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铁十七那只布满猩红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破碗,碗里浑浊的液体倒映着他扭曲而狰狞的脸。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低咆的呜咽。
巫铃缠在陶罐上的银铃锁链,锁环轻轻碰撞,发出微不可闻的、冰冷的“叮铃”声。她看着碗中污浊的粥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某个模糊的、让她心碎的小小身影。
夜无痕面罩下的呼吸略微沉重了一丝,握着匕首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北斗纹身在阴影中隐隐流转。
云织月捂着嘴,指缝间的黑血滴落在裂开的龟甲上,白发无力地垂落。她闭上眼,眼角似乎有冰凉的湿意。
陆昭雪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在绝望边缘挣扎的脸孔,扫过铁十七胸口狰狞的血洞,扫过谢青符脖颈上焦黑的雷疤,扫过云织月染血的白发……最终,她碎金色的瞳孔里,那点属于北海冰魄的寒光渐渐沉淀,化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北海咸腥空气灌入肺腑,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缓缓伸出手,端起了自己面前那只豁了口的陶碗。碗沿粗糙的裂口,像一张无声冷笑的嘴。
没有言语。
铁十七那只布满老茧和血污的右手,猛地抓起了他的碗,动作牵扯到胸口的伤,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新的血沫,眼神却凶悍如狼。
巫铃的银铃锁链无声松开陶罐,缠回手腕,她端碗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冰冷平静。
夜无痕反手拔起钉在船板上的匕首,另一只手端起了碗,匕首刃尖的腐尸花粉幽幽闪烁。
云织月颤抖着、沾着黑血的手,也捧起了自己那只破碗,裂开的龟甲碎片从她膝头滑落。
五只粗糙、肮脏、布满裂璺的陶碗,在惨淡凄冷的月光下,越过粥面上那个散发着恶意的九幽令图腾残影,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缓慢和沉重,轻轻碰到了一起。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脆响!那是碗沿裂璺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舱室里,像命运齿轮转动时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咬合声。
“敬……陈前辈。”陆昭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沙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她双手捧碗,手腕内侧那道曾经为了平息巫铃蛊暴而割开的、刚刚结痂的旧疤,被粗糙的碗沿豁口狠狠一硌!
嗤啦!
暗红色的痂破裂,温热粘稠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