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之中,溅起几滴殷红的酒液。
“啊!”女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声音娇媚入骨。她停下舞步,对着武延秀盈盈一拜,眼波流转间带着惊惶与歉意,“奴婢失仪,冲撞了小王爷,万望恕罪!”说着,便伸出纤纤玉手,欲从杯中捞取那串金铃。
武延秀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尤其那双含羞带怯的妙目近在咫尺,幽香袭人,顿时骨头都酥了半边。他哈哈一笑,竟亲自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女子探入杯中的皓腕,触手温润滑腻。“无妨无妨!美人儿失手,亦是佳话!”他口中调笑着,手指却在那柔荑上暧昧地摩挲了一下,才松开手,任由女子慌乱地捞起金铃,匆匆退开几步,重新回到舞队之中。这小小的插曲引得席间响起几声暧昧不明的轻笑。武承嗣皱了皱眉,低声呵斥了儿子一句。太平公主则端起酒杯,遮住了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嘲。狄仁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如燕更是紧盯着那退回去的舞姬,尤其是她刚刚被武延秀抓握过的手腕。丝竹再起,舞姬们重整队形,随着更为激昂的鼓点,开始了更激烈的旋舞。那领舞的女子再次成为中心,她的旋转越来越快,彩衣翻飞,如同燃烧的火焰,金铃之声连成一片,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韵律。突然!那急速旋转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所有的动作瞬间定格——她的手臂还保持着伸展的舞姿,足尖点地,身体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仰去,仿佛一尊被骤然折断的玉雕!
“呃…”一声极其短促、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闷哼从她口中挤出。紧接着,在满殿惊愕的目光中,她那覆盖着金纱的脸上,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拉扯!肌肉扭曲着,硬生生地弯出一个巨大、僵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这笑容如此突兀,如此恐怖,瞬间撕裂了她妖娆妩媚的假面,露出底下非人的狰狞!同时,她的身体如同失去所有支撑的傀儡,首挺挺地、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砰!”沉闷的响声在骤然死寂的大殿中炸开。金铃滚落一地,发出零乱刺耳的叮当声。时间仿佛凝固了。丝竹戛然而止,舞姬们惊恐地尖叫着西散退开。席间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之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
“啊——!”“死…死人了!”
“天哪!那…那脸!”
“笑…又是那种笑!”
短暂的死寂后,惊惶的尖叫、恐惧的议论如同瘟疫般在席间爆发开来。权贵们脸色煞白,纷纷离席后退,杯盘狼藉,桌椅翻倒,场面一片混乱。侍卫们如临大敌,锵啷啷拔出佩刀,迅速围拢上前,将倒地的舞姬和惊惶的舞姬们隔开,也挡住了部分人的视线。“笑面尸!”武三思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瞬间刺向对面同样惊得面无人色的武承嗣,以及他身边呆若木鸡的武延秀!他厉声喝道:“好一个武延秀!方才众目睽睽之下,你与这舞姬拉拉扯扯!如今她竟也成了‘笑面尸’!此事,你作何解释?!”他矛头首指,毫不掩饰借机打击武承嗣一脉的意图。“我…我没有!”武延秀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我只是…只是扶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把手伸进我杯子里!不关我的事!父亲!父亲救我!”他慌乱地抓住武承嗣的衣袖。武承嗣又惊又怒,猛地推开儿子,对着武三思怒目而视:“梁王!休得血口喷人!延秀年少轻狂,或有失仪,但绝无可能当众行此凶残之事!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他转而向主位上的太平公主深深一揖,“公主殿下明鉴!此案蹊跷,定是那制造胡商‘笑面尸’的凶徒,胆大包天,竟将魔爪伸入公主府邸!意在搅乱视听,祸乱朝纲!恳请公主殿下做主,严查真凶,还我儿清白!”一时间,殿内目光都聚焦在太平公主身上。这位帝国最尊贵的公主,此刻脸色也微微发白,显然未曾料到自己的宴会上竟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变故。她强自镇定,玉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凤眸含威扫视全场:“肃静!”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神都脚下,公主府内,竟发生如此骇人凶案!凶手猖狂至此,视国法宫规如无物!”太平公主的声音冰冷,蕴含着滔天怒意,“此案,必须即刻彻查,水落石出!否则,本宫颜面何存?朝廷威严何在?”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自案发起便沉默静观、神色凝重的狄仁杰身上。*d?u/a.n_q¢i/n-g-s_i_.¨n`e¨t.“狄阁老!”太平公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您乃国之柱石,断案如神!此案发生在本宫府邸,又涉及‘笑面尸’奇毒,更是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