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鲁强,入行三年,见过三百多具尸体。^k¨a·n?s¢h.u·h_e,z_i_.+c·o*m·但真正让我头皮发麻的事,发生在那个霜降后的深夜。
停尸房的白炽灯嗡嗡响着,我盯着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十七分。老师傅坐在折叠椅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灰簌簌落在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上。他总说这屋子阴气重,得靠旱烟味压着。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时,我正往保温杯里续热水。运尸车大灯刺破雾气,车斗里的尸体用蓝布盖着,只露出半截冻得发紫的脚踝。司机跳下车,搓着手哈气:“流浪汉,在桥洞底下发现的,估计断气三天了。”
我戴上橡胶手套时,闻到一股混杂着雨水和腐叶的臭味。尸体很轻,肋骨根根硌手,蓝布滑落时,我看见他左眼半睁着,瞳孔蒙上了层白翳。老师傅用手电筒照了照尸体的指尖,突然“啧”了一声。
“怎么了?”我凑近看。
“指甲缝里有泥。”他用镊子拨了拨,“不像桥洞底下的土。”
我没当回事,这种无主尸见多了,死因千奇百怪。尸体推进停尸房第三格时,我注意到他右手攥成拳头,指缝里露出点绿色。_晓*税?C^M¨S~ ,唔^错¢内!容\大概是抓了把野草,我想。
后半夜我靠在椅背上打盹,迷迷糊糊间听见金属摩擦声。睁开眼时,发现停尸房的门开了条缝,冷风卷着落叶吹进来。我打了个寒颤,抓起手电筒往停尸柜走去。
第三格的抽屉开了一半,蓝布滑落在地。我头皮发麻,看见尸体的脚露在外面,皮肤似乎比之前红润了些。手电筒光扫过面部时,我猛地屏住呼吸——那双眼睛全睁开了,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师傅!”我声音发颤,后退时撞翻了椅子。
老师傅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手里握着一团红线。尸体突然发出喉咙被卡住般的咯咯声,右手慢慢抬起来,手掌里的绿色东西掉出来,竟是片带血的槐树叶。
“抓住他手腕。”老师傅语气平静,仿佛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咬牙上前,尸体皮肤冰冷,但还有体温。这不对劲,我明明记得他已经僵硬了。就在我抓住他手腕的瞬间,他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指甲划破了我的手套。
老师傅快手将红线绕上尸体脖子,五帝钱在手电筒下泛着铜锈色。\s\h~e′n*n\v~f\u+.\c.o?m+红线缠到第三圈时,尸体突然安静下来,眼睛缓缓闭上,右手松开,槐树叶飘落在地。
“阴魂借尸。”老师傅擦了根火柴,点燃旱烟,“这流浪汉死得蹊跷,魂没走干净,借着尸体想还阳呢。”
我盯着地上的槐树叶,突然想起城北的乱葬岗,那里种着几棵老槐树。难道这尸体是从那来的?
“把抽屉关上,今晚别靠近第三格。”老师傅拍了拍我肩膀,“去泡杯浓茶,驱驱寒气。”
我回到值班室,手还在发抖。看着保温杯里的茶叶浮沉,我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跟老师傅值班,他说过的话:“入殓师这行,见的不只是尸体,还有人心。”
凌晨四点,我提着消毒水去停尸房。推开门时,发现第三格抽屉又开了道缝。我握紧消毒水,慢慢走近,看见尸体的左手搭在抽屉边缘,掌心朝上,赫然有三道指甲抓痕。
“鲁强,过来。”老师傅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个黄纸包,“把这个烧了。”
纸包里是五谷杂粮,混着朱砂。老师傅将纸包放在尸体胸口,用红线扎紧:“无主尸过了子夜,要防三诈。”他指了指尸体的眼睛,“诈眼,诈身,诈魂。刚才那是诈身,现在该防诈魂了。”
我看着老师傅熟练地摆弄红线,突然注意到他中山装第二颗纽扣上,系着个小小的铜钱吊坠。那是他从不离身的东西,我曾问过,他只说这是入行时师傅给的见面礼。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们将尸体抬上运尸床。阳光透过停尸房的小窗照进来,在尸体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我拿起香灰,均匀地撒在尸体周围,这是老师傅教的,防止阴魂留恋。
火化炉预热时,我看着那片槐树叶发呆。老师傅突然伸手拿走树叶,用火柴点燃:“槐叶带血,必有冤情。不过这魂已经被红线镇住了,天亮前就得烧掉,否则......”
“否则怎样?”我脱口而出。
“否则他会跟着你回家。”老师傅笑了笑,将燃烧的槐叶扔进垃圾桶,“入行这么久,你该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