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靠在软枕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请。”
李陵的声音嘶哑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燕王李峻率先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亲王常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关切的微笑。
那份从容气度,与此刻形容狼狈、囚于病榻的李陵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月白色流云锦裙的女子。
正是莒国公府的小姐,原身那个被燕王抢走的未婚妻,高枕溪。
她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一丝书卷气息。
高枕溪微微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床榻上的李陵。
“皇兄!”
燕王李峻快步上前,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脸上满是真挚的担忧和痛惜。
“听闻皇兄那夜在甘露殿受了伤,又昏迷数日,臣弟真是忧心如焚!”
“奈何父皇严令,非旨意不得擅入东宫,臣弟只能在府中日夜悬心。”
“今日好不容易求得父皇允准,这才急急赶来探望。”
“皇兄伤势如何?可还安好?”
他语速不快,声音温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若非李陵深知其底细,几乎都要被这份手足情深感动了。
李陵扯了扯嘴角,牵扯到额角的伤,一阵刺痛,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和虚弱。
“有劳七弟挂念,孤......还好,死不了。”
他刻意用了‘孤’的自称,提醒着彼此的身份。
“皇兄万不可如此说!”
李峻立刻露出一副不赞同的神色,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责备。
“你是国之储君,身系社稷安危,怎可轻言生死,那夜之事......”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过李陵额角的纱布,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定是那些乱臣贼子蛊惑,让皇兄受了天大的委屈!”
“父皇......父皇想必也是雷霆震怒之下,一时失手。”
“皇兄可莫要因此而记恨父皇才是......”
李峻说着,仿佛才想起身后的人。
他侧身一步,露出高枕溪的身影,语气温和地开口。
“对了皇兄,枕溪听到你受了伤,亦是十分忧心,执意要随臣弟一同前来探望。”
高枕溪这才抬起眼眸。
她的目光落在李陵苍白的脸上,那额角刺目的纱布让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礼节,声音清冷如珠落玉盘:
“臣女高枕溪,见过太子殿下,愿殿下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