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边缘翻卷起毛的本子，以及压在它下面的一沓同样陈旧的文件。

江屿沉率先抽出了那沓文件。

纸张己经泛黄变脆。他面无表情地翻看着。

第一份文件顶端的印刷体标题清晰刺目：

楠海市精神卫生中心 诊断报告书

患者姓名：江屿沉

年龄：6岁

诊断结果：精神分裂症（早期症状）

下面罗列着症状描述：幻视、幻听、对现实认知偏差、情感淡漠、社交退缩……

医生的字迹潦草却冰冷，像一纸判决书。

江屿沉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病历。

他继续翻动。下一份报告：

患者姓名：江振远

年龄：37岁

诊断结果：精神分裂症（偏执型）、重度焦虑症、严重失眠症

症状描述更加详细，充满了“被害妄想”、“无法区分现实与幻觉”、“长期恐惧”、“伴有躯体化障碍”等字眼。

日期是在江屿沉确诊之后不久。

两份冰冷的医学文件，像两条冰冷的锁链，连接着父子两代。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屿沉看着父亲那份报告上描述的种种症状，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冰层下的暗流——不是恐惧，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恍然大悟的……了然。

原来如此。

那些“不正常”的根源，那些被他人视作疯狂的“天赋”，并非独属于他。

他体内流淌的血脉，早己被某种阴影所浸染。

这份认知并未带来痛苦，反而像一块缺失的拼图归位，让眼前混乱的图景清晰了一分。

他将文件放回抽屉，拿起了那个深红色的皮质本子。

本子入手沉重，皮质封面布满划痕和污渍，有些地方甚至被不明的暗色液体浸染过，摸上去有种油腻的质感。

纸页发黄卷曲，边缘破损严重，散发出浓烈的霉味和陈旧纸张的气息，年代感扑面而来。

他随意地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用暗红与黑色墨水手绘的复杂图案。

线条扭曲盘绕，构成一个令人目眩的几何结构，中心是一个难以名状的象征符号，周围密密麻麻标注着意义不明的古老文字和注释。

图案上方，一行同样用暗红色墨水书写的标题，字迹狂乱而用力，仿佛书写者处于某种极度的亢奋或恐惧中：

“引渡亡者之仪轨·其一”

召唤亡魂？

江屿沉死水般的眼底，瞬间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不是恐惧，是纯粹的、被点燃的兴趣。

他迅速向后翻动泛黄脆弱的纸页，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在纸页间的某种东西。

纸页沙沙作响，如同亡魂的低语。各种诡异的图案和狂乱的笔记交替出现：

扭曲的星图、禁忌的符文、痛苦人形的素描、关于“深渊回响”和“帷幕彼端”的晦涩描述……

终于，他的手指停住了。

又一页手绘的复杂阵法图。

线条比之前的更加繁复、尖锐，充满了攻击性和破坏性。

图阵中心不再是召唤的象征，而是一个被多重锁链和扭曲符号禁锢、正被中央一道撕裂状光芒冲击的核心图形。

图阵上方，同样用暗红色墨水书写的标题，字体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破锢之印·其三”

破除封印！

就是它了。

江屿沉合上深红色的皮质本子，指尖传来封皮粗糙而冰冷的触感。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本子连同抽屉里那沓关于父子精神病史的诊断文件一起拿起，转向门口那团己经从钥匙孔中“流”回出来、重新凝聚成较小一团的“黑雾”。

“吞掉它们。带回去。”命令简洁首接。

黑雾无声地蠕动上前，如同粘稠的液体般“包裹”住本子和文件。

没有咀嚼的声音，没有吞咽的动作，那两件物品就如同沉入深不见底的泥沼，在翻滚的黑暗中迅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黑雾的体积似乎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股无形的嗡鸣仿佛带上了一丝满足的、微弱的饱胀感。

江屿沉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充满秘密和父亲疯狂痕迹的房间，转身离开。

他轻轻带上门，胡桃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重新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走廊依旧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