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童的鳞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稀疏地覆盖在瘦弱的胳膊上。
小女孩并没有食用那条小鱼,而是谦卑的走到白龙生前,她举起了苍白的小手,指尖的鱼血在白王纯白衣袖上洇开第一朵红梅时,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楔子钉住了。
她瘦小的身躯微微发颤,灰白的鳞片在纯白仓库的光线下泛着死气,可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虔诚。
冰凉的、带着深海腥气的血珠沿着她枯枝般的手指滴落,在白王的手背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他没有动,熔金的瞳孔低垂,如同神龛里垂目俯瞰人间苦痛的神像。
更多的孩童,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的木偶,跌跌撞撞地爬起。他们捧着手中被粗糙处理过的小鱼,那些银色鳞片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渍。他们不再奔向食物,而是踉跄着、簇拥着,将沾满鱼血的小手伸向他们的皇帝。
一只小手将血抹在了白王线条冷硬的下颌。另一只颤抖的手,将腥红涂上他苍白的额角。
更多的手,带着冰冷滑腻的触感,带着孤注一掷的信仰,覆盖上他垂落的手腕,攀上他挺直的脊背。
鲜红的、粘稠的液体,如同活物般在他身上蔓延、交融。
银白的发丝被血黏成一绺绺,贴在颊边;素净的面容被涂抹得如同古老部落的巫祭面具;原本洁白的衣料彻底失去了本色,浸透了沉甸甸、湿淋淋的深红。不过片刻,那曾悬浮于深渊、不染尘埃的白色皇帝,已化为一尊矗立在腐朽世界中央的、触目惊心的血之图腾。
整个过程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喘息声在仓库内回荡。
老祭司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浑浊的泪水混合着地上的污垢,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谦卑的为他的皇帝献上了血食,小鱼此刻正被白王握在手中,鱼血顺着指缝滴落。白王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这卑微的祭品,然后,在无数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注视下,他缓缓抬手,将整条鱼送入口中。
没有咀嚼,只有喉结无声地滑动,将那冰冷的血肉连同腥咸的血液一同咽下。
“食!” 老祭司猛地抬头,发出破锣般嘶哑却穿透一切的命令。这声嘶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早已被饥饿和目睹神迹折磨得濒临崩溃的遗民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扑向那堆积如山的鱼群。
,!
圣洁的纯白仓库瞬间化作了原始而血腥的飨宴之场。骨片刮擦鱼鳞的刺啦声,牙齿撕扯生肉的闷响,贪婪的吮吸和吞咽的咕噜声,混合着孩童因鱼刺卡喉发出的剧烈呛咳,以及老人被粗糙鱼肉噎住的嗬嗬声,交织成一首野蛮而绝望的交响乐。
没有火,没有盐。鱼鳞被草草刮去,甚至带着鳞片就被塞入口中。鱼内脏被胡乱掏出丢弃,腥臭的黏液和暗红的血水迅速在地面积聚,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浸染着光滑的壁垒。
他们用磨尖的石片、用锋利的指甲、甚至用牙齿,将那些凝固在时间里的冰冷生命粗暴地分解、撕碎,再囫囵吞下。一个断了臂的壮年龙族,直接用残余的臂骨砸开一条大鱼的头骨,贪婪地吸吮着灰白色的脑髓。几个孩子围住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鱼,像一群饥饿的鬣狗,用小小的尖牙撕扯着坚韧的鱼皮,脸上沾满了粘稠的鱼血和鳞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和新鲜的血腥气,迅速压过了先前“净尘之焰”残留的焦糊味。
这气味浓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每一个沉浸在饕餮中的遗民。他们枯槁凹陷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隆起,灰败的脸上因充血而泛起病态的红晕,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被原始的、被满足的食欲所点燃的、近乎癫狂的光彩。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万年的枷锁,在这片被恩赐的粮仓里,上演着一场属于腐朽者的、短暂而血腥的生命狂欢。
老祭司没有加入这场疯狂的进食。他被两个相对强壮的族人搀扶着,枯槁的手指紧紧抓着他们的手臂,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悬浮在仓库门口那片浑浊空间中的血色身影。
白王悬浮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纯白仓库里流淌的银光映照着他,却无法驱散他周身那层粘稠、厚重的血色。血珠沿着他低垂的指尖,缓慢地、一滴、一滴坠落,砸在下方浑浊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深色的花,旋即被污浊吞噬,了无痕迹。
他熔金的瞳孔深处,如同蕴藏着两片凝固的星云,倒映着仓库内那地狱般饕餮的景象——撕扯、吞咽、满足的喟叹、孩童呛咳的痛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