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零的身体已如同一条灵巧无骨的海蛇,以一个最简洁的屈身前纵,扑通一声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船舷之外深蓝色的海水之中,只留下一圈迅速扩散的白色水花。
那台沉重的推进器带出的水下嗡鸣声几乎是立刻在船壳旁响起,随即以极高的速度减弱、下潜、远去,变成贴着水底涌动的低沉声波。
太快了!甚至没人来得及说一个字。朱伯元只来得及对着那片迅速恢复平静、只剩下细碎泡沫上升的海面张了张嘴,零和她的推进器已经在声呐回波里变成了一个以惊人高速朝西南方向移动、不断下潜的小型声源点。她的目标清晰得刺眼:印度海岸线。
甲板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朱伯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朝同样看向海面的楚天骄耸了耸肩:“这丫头,还是这么风风火火。”
楚天骄吐出一口烟圈,笑得有些促狭:“哈,这趟差事,本来也留不住她。那丫头的眼神早就不在这艘破船上了,怕是魂儿早就飞到新德里去了。挺好,省心。”
源稚生望着海面上零最后消失的那个点上微微泛起的涟漪,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默地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果决:“通知樱,零的位置信号加密级别提至最高,单独监听通道。”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她的选择,就是我们的预备路线。” 这看似孤绝的潜入,本身也是一枚埋下的楔子。
就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带着无限惆怅的叹息刺破了甲板上的忙碌与紧张。楚天骄慢悠悠地把海钓竿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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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闪闪的拟饵孤零零地挂着,滴着咸涩的海水,映着刺目的阳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个可怜兮兮的小桶,里面屈指可数的几条小杂鱼正徒劳地甩着尾巴拍打水花,溅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动静。
他半真半假地拍了下大腿:“他奶奶的!我楚天骄纵横海陆两栖几十年,从五大湖区摸到大西洋深海断崖,什么样的鱼没降服过?怎么一到这印度洋,就跟个刚学钓鱼的小白似的?这水底下那帮鱼崽子是串通好了,专挑着我这根竿排雷呢?”他越说越气,拿起旁边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不远处正在和锦衣卫领队确认警戒范围设置的夜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立刻被源稚生冷冷扫过来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硬生生把笑声憋了回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脸都憋红了。
乌鸦一边检查着手里的通讯设备,一边头也不抬地小声接了一句:“楚老大,你那鱼竿估计自带驱逐光环,一放下去,‘鱼类请注意避让’的信号弹可就打出去了。”
朱伯元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压制住笑出声的冲动。他几步走到楚天骄身边,探头望了一眼那个凄惨的水桶,嘴角挂起一丝极具讥讽意味的哂笑:“楚叔叔,看来你这钓鱼佬的运气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在炽热的甲板空气中清晰地回荡,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实在是不敢恭维呐。这印度洋的鱼莫非都进化出反钓鱼识别系统了?”
楚天骄正愁没地方撒气,一听到朱伯元那带着明显调侃的声音,立刻像找到了出气筒,猛地扭过头,眼睛一瞪:“放屁!你个小松鼠懂个锤子海钓!海水流、水温、饵料、拟饵动作、潮汐时机,差一点就是天差地别!说得轻巧!你行你上啊!”
他顺手就把那根价值不菲、还滴着水珠的高级碳素路亚竿塞到了朱伯元手里,下巴一扬,“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倒要看看你这陆上蹦跶的松鼠,能在海里捞出几根毛来!”语气里充满了挑衅和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朱伯元接过那根沉重精密的碳纤维钓竿,在手里掂了掂。他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竿尖或钓线上,只是扫了一眼船下方那深不见底、蓝得几乎发黑的广阔海面。接着,他嘴角那抹笑意陡然变得冷硬而锋利,像瞬间出鞘的刀锋。
“行啊。”朱伯元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甲板的风声和海浪,“楚叔叔,那我就‘电’两条上来给你下酒暖暖身子。”他刻意将那个“电”字咬得极重。
话音未落,还没等甲板上所有人品味出这“电”字背后的狂悖含义,朱伯元握着钓竿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沉!仿佛要用那根细细的竿子作为指引天罚的法杖!
就在他左手下沉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意志如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狂涌而出!没有刺目的光华爆闪,没有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整个海天世界在那一刹诡异凝固——
呜……深沉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