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血腥味和灰尘的土腥气凝固在空气里,楚子航胸口那个狰狞的创口正汩汩涌出温热的生命,夏弥滚烫的泪水砸落在他冰冷的颈窝,绝望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这方破败的空间。\午·4·墈·书^ ?醉.辛′蟑+踕/更^歆¨快_
时间,仿佛被这巨大的悲怆压得停滞不前。
就在这濒临永恒的绝望时刻,一阵突兀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哼唱声,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这片死寂。
“啦…啦啦啦…”
声音很轻,调子古怪,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夏弥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方向。
一个身影不知何时斜倚在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框上。是路明非。但他此刻的状态,却与夏弥认知中那个总是带着点怂和衰的男孩截然不同(初中同学)。
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手里却捏着一支沾满油彩的画笔,正旁若无人地在空气中涂抹着。
那动作流畅而随意,仿佛他面前不是一片虚空,而是铺展着无形的画布。
油彩的痕迹在他挥洒下并未消散,反而诡异地悬浮在空中,闪烁着湿漉漉的光泽,红、蓝、黄、金……浓烈而混乱的色彩交织,像凝固的彩虹碎片。
“嗯…这个角度…死亡的美感…破碎的依偎…张力十足…”路明非(魔鬼版)一边涂抹着无形的油彩,一边用挑剔艺术品的目光打量着地上紧紧相拥(或者说,是夏弥扑在垂死的楚子航身上)的两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躲闪或谨慎,而是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近乎非人的平静和漠然,仿佛眼前生离死别的惨剧,不过是他调色盘上等待调和的一抹色彩。
夏弥的竖瞳瞬间收缩成线,熔金般的火焰重新点燃,混合着极致的警惕和一丝被冒犯的狂怒。“路…明非?!”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楚子航的身体在她怀中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涣散的目光似乎也被这异变牵引,艰难地转动,望向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路明非终于停下了画笔,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自己“创作”的虚空,然后才慢悠悠地将视线投向屋内的两人。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嘘——”他竖起一根沾着蓝色油彩的手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别紧张,龙王小姐。我只是来…收个尾,顺便做个记录。”他的目光扫过楚子航胸口的血洞,又落在夏弥布满泪痕和龙鳞的脸上,“毕竟,这么有冲击力的场面,不多见。值得一幅好画。”
“你…到底是谁?”夏弥的声音紧绷如弦,身体下意识地将楚子航护得更紧,尽管她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她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属于“路明非”的熟悉感。
“我是谁不重要,”未来的路明非,或者说,魔鬼路明非,耸了耸肩,动作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重要的是,你们的故事,不该停在这里。有点…太浪费了。”他踏前一步,脚下的灰尘自动向两侧散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斥。
他没有再理会夏弥警惕的目光,而是将视线投向房间角落那片相对干净的墙壁。他抬起手,那支油彩笔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他手腕的挥动,空气中那些悬浮的、闪烁的油彩痕迹,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疯狂地涌向那片墙壁!红的是血,蓝的是泪,金的是竖瞳的残光,灰的是破败的墙皮……各种颜色飞速旋转、凝聚、堆叠!
仅仅几秒钟,一幅巨大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油画,已赫然呈现在墙壁之上!
画面的主体,正是此刻地上两人的姿态,却又带着一种凝固的、被提炼过的残酷美感。
楚子航仰面倒在冰冷的地上,胸口是一个巨大、暗红的血洞,鲜血在地面蜿蜒如河。
夏弥伏在他身上,半人半龙的形态被描绘得纤毫毕现——布满细鳞的脸上泪痕交错,巨大的骨翼无力地垂落,沾满血污。
她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那姿态充满了极致的绝望和毁灭般的占有欲。
画面的背景,是剥落的墙壁、低矮的屋顶和那盏昏暗摇曳的灯泡,整个色调阴郁压抑,唯有楚子航胸口的鲜血和夏弥眼中的熔金,燃烧着最后的、刺目的光芒。
这幅画,精准地捕捉了刚才那个瞬间所有的痛苦、绝望和不甘,并把它永恒地钉在了墙上,比现实更加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