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来使!此乃亘古铁律,维系邦国之基石!敢问大凌皇帝陛下,敢问在座诸位衮衮诸公!” 他目光如炬,直刺龙椅,“尔等纵容侍女斩杀我大惰持节使臣,意欲何为?是欺我大惰无人?还是…你大凌王朝,已然决意撕毁盟约,向我大惰蔡氏,宣战?!”
“宣战”二字,如同两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上殿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也砸在每一位大凌朝臣的心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大惰贵公子傲然而立,折扇紧握,姿态咄咄逼人。他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点燃战火,让铁骑东来的借口。
!皇帝冕旒后的目光,无人能看清。满朝文武,方才还争论不休的衮衮诸公,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愤怒?有。赢山长之死,公主之殇,血仇未报!
憋屈?更有!对方使者深夜潜入深宫,本就形迹可疑,顾姚婻护卫公主,斩杀可疑之人,何错之有?
辩解?苍白无力。对方咬死了“持节来使”的身份,咬死了“不斩来使”的铁律。
然而,更深沉的寒意弥漫开来。所有人都明白,此刻争论那刺客究竟是不是真使节,顾姚婻杀得对不对,已经毫无意义。
赢天安被千骑围杀,凌晨公主遇刺身亡,紧接着大惰使节(无论真假)被斩…这一切发生的时机太过精准,环环相扣。
真相?早已被血与火掩埋。
借口?对方已经递到了刀把上。
战意?那贵公子眼中毫不掩饰的锋芒,便是最好的答案。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大惰贵公子手中紫竹折扇,在死寂中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摩挲声。龙椅上,大凌皇的指尖,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深深掐进了掌心。
他缓缓抬起头,冕旒玉珠轻撞,龙目低垂,望向那柄折扇,也望向那折扇之后,即将席卷而来的血雨腥风。
狼要吃羊,何患无辞?大惰的铁蹄,早已在边境磨砺得雪亮,只待一个东进的由头。
今日这朝堂上的所有悲愤、冤屈与沉默,不过是那场注定浩劫前,一声微弱而徒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