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那场泼天血战,早已在武道长城的风沙里磨蚀了颜色,却依旧如一道永不结痂的伤疤,横亘在莫家残存的血脉之上。,w?d-s-h,u`c^h·e.n·g,.\c¢o/m~
当年威名赫赫、与其余三家并肩守护这座人族脊梁的莫家,如今蜷缩在长城根脚一条最逼仄的巷弄里,巷子窄得仅容一人侧身,终年弥漫着劣质烟草、隔夜酒气和挥之不去的颓丧气息。
曾经煊赫的莫家,如今门庭冷落,只剩下七口人丁,其中支撑门楣的,竟是我爹,莫出拳,这个名字,曾是长城上空一颗耀眼的星辰,九境武夫,莫家少主。
可五十年前那场血雨腥风,撕碎了一切,莫家顶梁的先辈们尽数战死沙场,血染城墙。
我爹,那颗曾经坚不可摧的武道之心,也在目睹至亲接连陨落、承受了无法想象的冲击后,轰然崩塌。
更惨的是,他被那些凶悍的妖魔硬生生卸去了双臂,武夫跌境本就罕见如凤毛麟角,何况是自九境一路直坠七境?他成了长城上下最大的笑柄,一个活着的、不断提醒着莫家衰亡的耻辱印记。
自那时起,他彻底沉沦。
终日躲在这方破败小院里,与劣酒、骰子和呛人的烟草为伍,巷子口那家酒肆的账簿上,永远有他赊欠的印记。
两条空荡荡的袖管垂在身侧,随着他醉酒后踉跄的脚步,无意识地晃荡着,像两条失去生命的枯藤。
“废物!” 一声嘶哑的咆哮伴随着浓烈的酒气,劈头盖脸砸过来,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我爹莫出拳歪斜地靠在油腻的饭桌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父亲该有的温度,只有一种被生活彻底碾碎后的怨毒和麻木,桌上只有一碟腌得发黑的咸菜,几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我默默站在桌角,垂着头,不敢去看他那双浑浊又燃烧着无名怒火的眼睛,我十四岁,是莫家这一代唯一活着的男丁,可我的存在,似乎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习武至今,耗尽了家中本就不多的资源,却堪堪只摸到二境的门槛,这二境,在武道长城这片以铁血和筋骨打磨出来的地方,薄脆得如同外头天下糊窗户的草纸。
那些比我年幼、个头比我矮的孩子,都能轻易把我掀翻在地,揍得我七荤八素。
“滚!看着你就饱了!废物东西!” 他抓起一只空酒碗,作势要砸过来,最终却只是重重地掼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破裂声。
他颓然缩回椅子深处,浑浊的目光越过我,投向窗外那片永远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劣质的烟丝,那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模糊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
“莫家…永无翻身之日了…” 这句话像一句诅咒,带着浓重的痰音和绝望的叹息,沉沉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砸在我心上。
每一次,每一次吃饭,都重复着这样的场景,我早已习惯了这桌角的冷硬,习惯了这刺耳的“废物”和那一声比一声更深的叹息。
我成了同辈人眼中的“贵公子”。这绰号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我身上,吐着嘲讽的信子。
它起源于某个早已模糊的源头,却因我无法改变的境遇而愈发生动,那些少年们每次看到我,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戏谑。
“哟,这不是咱们的‘贵公子’嘛?”一个身材壮实的少年挡在巷口,抱着胳膊,嘴角咧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嬉皮笑脸的同伴,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啧啧啧,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天生就不是咱这长城根下刨食的命啊!”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接腔,声音刻意拔高,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可惜喽,命是贵公子的命,人却是个废物点心!” 哄笑声骤然炸开,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撞在冰冷的石墙上,又狠狠反弹回来,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d¢i.y-i,k¨a*n~s\h~u-.+c′o+m?
很小的时候,每逢年节,娘亲总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套崭新的棉布衣裳,用她那双因常年操劳而粗糙不堪的手,仔仔细细地替我穿上,抚平每一个褶皱,她的眼睛里,那时还残留着一点点微弱的光亮,仿佛这身新衣能给我,给这个家,带来一丝渺茫的好运。
可我每次穿着新衣走出家门,再回来时,那身衣服必定变得脏污不堪,布满尘土和不知被谁恶意蹭上的污迹,甚至有时还带着撕裂的口子,娘亲默默地看着,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最终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认命。
几次之后,过年时,那身象征着微薄希望的新衣,便再也没出现在我身上。破旧、缝补过的旧袄,才是我最安全的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