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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再相见

走下戏台,经过白素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戴着薄纱手套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脸上那顶华丽诡谲的“换花冠”面具。

那动作极其轻微,仿佛只是无意的触碰,但白素却看得真面具下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人群的喧嚣,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洞悉和……指引。

面具……谎言……盾牌……

雨中老人的话和眼前这神秘女人无声的动作,在白素脑海中奇异地重叠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迷茫,那蓝衣女人很快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混合着脂粉与某种清冷草木的气息。

几天后,一个噩耗如惊雷般在白家村炸响——那个曾在雨亭中给予白素温暖和教诲的老人,继生,死了。

被发现时,他倒在村后通往洗愁溪的小径上,心口插着一把生锈的柴刀,早已气绝。

村正报了官,仵作验看后,草草定为“失足摔落,被利器刺中身亡”,一个外乡孤老的死,在闭塞的山村掀不起太大波澜,很快便被压下。

只有白素不信。

她像一头沉默的幼狼,在继生倒下的地方反复逡巡,泥地上的脚印很凌乱,有深有浅,她认得那双小巧的、属于她唯一“朋友”阿花的鞋印,也认得阿花爹那双沾着泥巴的破草鞋印。

她看到被踩断的、带着挣扎痕迹的草茎,看到石头缝里勾住的一小片属于继生青衫的粗布碎片。

她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阿花一直嫉妒继生老人对白素这个“怪物”的另眼相看,言语间多次流露恶意。

那天黄昏,阿花借口叫继生去看她发现的“奇花”,将他引到僻静处……然后,她那壮实的爹出现了……争执,推搡……老人摔下土坡,撞在溪边裸露的锋利岩石上……阿花爹为了掩盖女儿失手杀人的事实,或者根本就是父女合谋,用柴刀补了致命一击,再伪造成意外……

线索并不复杂,只是无人深究一个外乡孤老的死因,但白素那双异色的瞳孔,却将一切看得分明。

她走遍了村子,听着妇人们假意的叹息,看着男人们冷漠的眼神,捕捉着阿花家紧闭的门扉后那刻意压低的、带着恐惧和侥幸的私语。

心,一点点沉下去,冷下去,最后凝结成一块坚冰。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无星无月。白素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她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那是她从村正家灶房里偷来的,那双樱子般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疯狂和……决绝。

火,是从阿花家后院的柴垛开始燃起的,干燥的柴草遇火即燃,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茅草屋顶,迅速蔓延开来。

风助火势,烈焰如同愤怒的巨兽,咆哮着吞噬一栋又一栋简陋的屋舍。

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也映红了白素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站在村外的高坡上,静静地看着。

哭喊声、呼救声、牲畜的悲鸣声……昔日那些或怜悯或厌恶的面孔,此刻都在火海中扭曲、挣扎。

她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皮影戏。

直到阿花和她爹那绝望的嘶吼被火焰彻底吞没,白素才缓缓转过身,将手中燃尽的火折子丢入脚下的草丛。

白家村,连同它所有的秘密、恶意和她的过去,都在这场冲天大火中化为灰烬。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是死亡与新生的祭奠。

然后她忽然双腿发软,跪倒在地,疯疯癫癫的发笑。

“呵呵呵!!!”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亮满目疮痍的焦土时,白素已经踏上了通往大凌城的漫长旅途。

她换上了一身从火场边缘捡来的、不合体的粗布衣裳,脸上和露出的皮肤都涂抹了一层厚厚的、混合了泥灰和草汁的污垢,遮掩了那身扎眼的雪白。!精\武+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她不再说话,喉咙像是被那夜的浓烟彻底熏哑了,遇到行人,她便垂下头,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做出乞讨的模样,那双异色的眸子藏在凌乱肮脏的银发后,流露出一种令人心碎的茫然和无助——一张精心编织的、名为“哑巴孤女”的面具,已然戴上。

一路风餐露宿,历经艰辛。

她靠着这副可怜的模样和偶尔显露的、远超年龄的机敏(比如在混乱的市集里捡拾别人掉落的铜钱,或是帮小摊贩看守货物换取一点食物),竟也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大凌王朝的心脏——繁华鼎盛的大凌城。

城市的喧嚣与庞大让她无所适从。她像一粒微尘,在汹涌的人潮中沉浮。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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