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子李景策的仪仗,如同一片移动的乌云,带着皇权特有的肃杀之气,压向了望乡镇。,d,a′w~e+n^x`u¨e~t_x¨t-.\c^o`m^金戈铁马,旗幡招展,东宫卫率的甲胄在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与镇子里那热火朝天的重建景象,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
李景策端坐在华盖之下,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覆着一层寒霜。
他一路行来,听到的全是关于望乡镇的奇闻。
什么“活菩萨显灵”,什么“宁家倾力襄助”,什么“太子仁德感天动地”。
他不是来听颂歌的,他是来抓罪证,来问罪,来把宁家这颗越长越大的毒瘤,连根拔起的!
可当他的车驾缓缓驶入镇口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准备好的所有雷霆之怒,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没有想象中的刁民拦路,没有哀鸿遍野的惨状。
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街道,是正在被修葺一新的屋舍,是孩童们琅琅的读书声。
以及,黑压压跪倒了一地,对他感恩戴德的百姓。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中,一个清瘦的身影,迈着沉重如灌了铅的步子,从人群中走出。
是刘承。
这位以铁面无情著称的御史,此刻面色苍白,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
他走到太子车驾前,撩起官袍,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跪了下去。
“臣,钦差副使刘承,恭迎太子殿下圣驾。”
李景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死死盯着刘承,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可看到的,只有一种混合了憋屈、麻木和认命的复杂神情。
“刘卿,平身。^x^i!n·2+b_o!o,k\.*c*o/m_”李景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孤一路行来,听闻望乡镇疫病己平,百姓安乐。你,做得很好。”
刘承的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他慢慢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奏疏,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
“殿下明鉴!此皆是托殿下洪福!是殿下您心系苍生,我等方能上下一心,平定瘟疫,重建家园!”
“臣己将望乡镇一应事宜,详录成册,请殿下御览!”
李景策的目光,落在那本奏疏上,像是在看一条毒蛇。
他身边的内侍连忙上前,将奏疏接了过去,呈到他的面前。
李景策没有翻开。
他知道,里面写的,绝不是他想看的东西。
就在这时,宁威带着宁家一众人等,从另一侧迎了上来。
老国公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和恭敬,对着李景策深深一揖。
“臣宁威,叩见太子殿下!殿下亲身犯险,驾临此地,实乃望乡镇百姓之幸,亦是我等臣子之幸!”
李景策的视线越过他,扫过他身后那些人。
宁修一脸肃穆,王氏神情悲悯,那两个纨绔孙子,竟也人模狗样地站着,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紧张。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完美。
完美得像一个精心布置好的舞台,而他,就是那个被请来看戏,还要被迫上台领奖的主角。
“宁国公,辛苦了。”李景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敢!”宁威立刻躬身,“此皆是刘大人的统筹之功,我宁家,不过是奉殿下与刘大人之命,跑跑腿罢了,当不得辛苦二字。”
这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淬毒的楔子,狠狠钉进了李景策的心里。?E?+_Z&小e说[网>,¨ @¥首·发,°[
他把刘承和宁家,彻底绑在了一起。
也把他李景策,和这份他根本不想要的功劳,绑在了一起!
“殿下,请!”宁威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镇子的中心,“为感念殿下天恩,镇民们自发集资,为殿下立了一座恩德碑,还请殿下移步,亲临一观。”
李景策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能拒绝吗?
不能。
在万民的注视下,他被半推半就地请下了车驾。
那座所谓的“太子恩德碑”,就立在镇子最显眼的地方。
上好的青石,雕工精美,上面的碑文用金粉描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通篇都是肉麻的溢美之词,把他塑造成了一个为民请命、仁德无双的圣人。
李景策看着那碑文,只觉得那些金粉,像一根根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