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金光刺破长安城厚重的云层,将朱雀大街两侧巍峨的坊墙染成一片耀眼的金红。^1,7?n′o·v~e?l+.\c^o/m,空气中残留着夜露的清寒,却己被早市喧嚣的声浪和蒸腾的食物香气驱散。一辆装饰低调却不失雅致的青幔油壁车,在两名衣着整洁的健仆护卫下,平稳地驶过平整的青石板路,车轮碾过昨夜雨水留下的浅浅水洼,发出清脆的声响。车厢内,裴喜君端坐锦垫之上,身着一袭水碧色绣银线缠枝莲的齐胸襦裙,外罩月白色轻容纱半臂,乌发挽成时兴的惊鸿髻,斜簪一支点翠嵌珍珠的步摇。晨光透过细密的竹帘缝隙,在她姣好沉静的面容上投下流动的光斑。她微微垂眸,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那玉佩雕刻着精巧的喜鹊登梅图案,正是她名字的寓意。
车内熏着淡雅的鹅梨帐中香,清甜的气息萦绕鼻端,却无法完全驱散裴喜君心中那丝挥之不去的凝重。昨夜父亲裴坚下朝归来,眉宇间深锁的忧虑,以及屏退左右后,与她提及那桩令圣上都为之震怒、责令苏无名限期破获的“登仙”奇案时的沉重语气,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头。死者是吏部一位五品主事的独子,虽非顶级权贵,却也牵涉不小,更遑论那“登仙”的死状诡异莫名,己在长安某些隐秘圈子里悄然传开,引发不安。父亲虽未明言让她做什么,但那句“此案牵扯甚广,风起于青萍之末,你平日往来闺阁,耳目或比官差更灵便些”的暗示,己足够清晰。
“小姐,平康坊东门到了。”车外,护卫沉稳的声音传来。
裴喜君深吸一口气,敛去眼底的忧思,换上一副温婉得体的浅笑。车帘被仆从恭敬地打起,她扶着侍女的手,仪态万方地下了车。眼前是一座气派非凡的朱漆大门,门楣高悬“漱玉楼”的鎏金匾额,两侧蹲踞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这里是平康坊最有名的销金窟之一,白日里却是城中贵妇、名媛们品茗听曲、交际往来的雅致去处。今日,正是光禄寺卿家的千金李三娘做东,邀了几位相熟的闺中密友在此小聚。
刚踏入漱玉楼那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熏香缭绕的前厅,一阵莺声燕语便迎面扑来。
“哎呀!喜君妹妹来了!可叫我们好等!”一个身着绯红织金牡丹纹襦裙、妆容明艳的少女笑着迎了上来,正是今日的东道李三娘。她亲热地挽住裴喜君的手臂,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艳羡,“妹妹这身水碧色,衬得人比那池中新荷还要清雅几分!快进来,茶都烹上了。”
雅间内,温暖如春。紫檀木的矮几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碟精致的茶点:水晶龙凤糕、玉露团、樱桃毕罗。身着素雅襦裙的侍女们悄无声息地奉上热气腾腾的茶汤。围坐的几位少女,皆是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官宦千金,此刻正笑语晏晏,谈论着最新的时兴发饰、新到的蜀锦花样,以及昨夜某位新科进士在曲江宴上的风流逸事。
裴喜君含笑应和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众人。!看_书^屋~ \已¢发/布+醉_新?章-結.她端起面前那只越窑青瓷莲瓣纹茶盏,浅啜一口。茶汤呈浅琥珀色,入口微涩,回味甘醇,是上好的蒙顶石花。然而,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茶汤的滋味上。
“说起来,”裴喜君放下茶盏,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提起,“前几日听家兄提及一桩奇闻,说是城西有位郎君,不知得了什么仙缘,竟在自家院中‘登仙’了?听着怪瘆人的。”她微微蹙眉,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惧和不解。
雅间内的欢声笑语瞬间凝滞了一瞬。几位少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互相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哼,什么登仙!”一个穿着鹅黄衫子、圆脸杏眼的少女,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压低声音道,“我倒是听我家管事的浑家提过一嘴,说那人是……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被索命的精怪勾了魂去!死状可怖极了!”
“慎言!”旁边一位年纪稍长、气质沉稳些的绿衣女子立刻轻声制止,警惕地看了看门口侍立的侍女,“这等不吉利的晦气事,提它作甚。污了耳朵。”话虽如此,她握着茶盏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就是,”李三娘也连忙打圆场,试图转移话题,脸上堆起笑容,“这大好的晨光,说那些作甚。不如尝尝这新做的樱桃毕罗,甜得很呢。”她亲自夹了一块放到裴喜君面前的小碟里。
裴喜君从善如流,夹起毕罗小口品尝,赞道:“果然香甜。”她放下银箸,目光流转,仿佛被窗棂上精致的雕花吸引,又仿佛只是随意闲聊,“不过,说到吃食,倒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