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背着手,唾沫横飞地训话完毕,目光在院里众人脸上巡视一圈,很满意地看到一张张噤若寒蝉、宛如惊弓之鸟的脸。.5/2¢0-s,s¢w..¢c`o/m·
这感觉,比他当年在课堂上镇住一班最淘气的学生,还要舒坦百倍。
他享受这种感觉,仿佛自己就是这院里的摄政王,替那位真正的君主,执掌着生杀大权。
“都听明白没?”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更具威胁性,“谁要是犯了规矩,可别怪我老阎不念街坊情分!”
众人哪敢不应,点头如捣蒜,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哭着闹着要去追一只滚远的弹球,那弹球不偏不倚,正好滚到前院赵锋的门前。
孩子他妈吓得脸色煞白,刚要上去抓,阎埠贵己经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捂住孩子嘴,另一只手死死地把人抱稳。
“祖宗!你是我亲祖宗!”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睛死死盯着赵锋那扇紧闭的门,生怕里面会因为这点动静,走出一个索命的阎王。
那孩子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呆,哭声都噎于喉咙,浑身抖成一团。孩子他妈也吓破胆,连连作揖,拖着孩子灰溜溜地跑回屋,门“砰”的一声紧闭,像是躲避瘟疫。
整个院子,因为这一声无足轻重的啼哭,陷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山\八?看`书,王· ¨毋.错_内/容!
柴房那扇破门,像一张永远在狞笑的嘴,无声地嘲笑着所有人的懦弱。
就在这片凝固的空气里,一阵清脆爽朗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像一把尖刀,划破这沉闷的画布。
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意气风发地进院。
是许大茂。
他归来。几天不见,他像是判若两人。
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头发用蛤蜊油抹得锃亮,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脸上那点伤势早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春风得意。
他刚跟娄家正式定了亲,下个月就办酒席,今天回来是拿几件换洗衣裳,顺便,也是最主要的,回来显摆显摆。
他把车往院子中央一停,那车梯子“咔哒”一声支在地上,声音响亮又自信。
他环视一圈,准备好迎接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可看到的,却是一张张见了鬼似的、惨白的脸。
整个院子,安静得像个坟场。
“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那股子优越感让他说话的调子都有些轻佻,
“都奔丧呢?一个个哭丧着脸给谁看?傻柱呢?让他滚出,小爷我今天心情好,给他带点新郎官的喜气!”
没人搭腔。¨卡¨卡/小+说-徃· ′追_最?鑫`彰.节*
所有人的眼神,都像被线牵着一样,齐刷刷地飘向同一个方向——前院。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看到站在那里、一脸谄媚又紧张的阎埠贵。
“三大爷,怎么回事?”
阎埠贵快步走过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凑到许大茂跟前,抬手挡在嘴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大茂,我的好大茂,你可小点声吧!傻柱……入狱!”
“入狱?”许大茂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乐开花,
“入狱好啊!这孙子,早该入狱!活该!还有那贾家呢?贾东旭那活王八呢?”
“贾东旭……”阎埠贵咽下唾沫,指了指中院那片新翻的黄土,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柴房,
“胳膊折断,人亦痴傻,跟秦淮茹……住那儿呢。”
许大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柴房的破门被推开一条缝。
秦淮茹从里面幽幽地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豁口瓦盆。
她整个人形销骨立,像一缕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青烟。
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个黑洞。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她那双手,被发黑的破布条胡乱缠着,布条下渗出己经干涸的暗红血迹,像两块挂在骨架上的烂肉。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一股寒气,从他的尾巴骨,顺着脊椎,“噌”的一下窜上天灵盖。
他不是傻子,他猛地想起脱逃那天,三大爷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想起傻柱那双不正常的眼睛,更想起自己当时那个可怕的推论——这一切的中心,都指向那个叫赵锋的小子。
傻柱再疯,也只是个没脑子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