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之拧转眉头,彼此使眼色,却被何粲然瞪着眼睛压了下来。
韩仰之捉着酒杯,不喝也不放,就那么坐在那边,什么话也不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半晌,就在他们越发憋得慌的时候,韩仰之突然说话了,“他们刚才说得没错。”
众人瞬间震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愿为大唐死战,愿为大唐百姓死战,愿保家卫国,愿粉身碎骨万死不辞,但我不愿意看着我的战友就这么蒙受不白之冤!”
他停了停,把杯中酒仰头灌下肚,从那漆黑的瞳孔最深处冒出炽热火光来,“剑南道这里有龙渊卫看着,我们即便想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说。我决定带你们去天都。”
何粲然心里咯噔一下,“可,没有兵部的调令,没有圣谕……”
“不用多说了。”韩仰之认真看着老将军,“圣皇为奸人所欺,把国家交到这种人的手里,您放心么?把人族的未来交到各种人的手里,人间何存。”
他稍稍提高了声音,情真意切,“老将军,我敬重您,小侯爷也敬您。您带着他们从浮池之渊一路杀过来,又从百景城一直杀到红枫坡,杀回百景城。您是毋庸置疑的英雄,但门三何曾把我们当成英雄对待过?不说英雄了,怕是连同胞之情都是不顾的。
“定针山上的无数英魂就这么看着他们这么做。我叔父死前绝对想不到,剑南道竟然守下来了,他更想不到,守下剑南道最大的功臣竟然被全人类当成欺名盗世之徒放逐。
“侯爷不应当受这样的待遇,他不应当被这么泼脏水。我不希望侯爷重覆老玄武营的路子,被人指着鼻子骂。
“我们之前没法说话,现在我们可以说话了,哪怕没什么人听,我们也要说!哪怕其力如蝼蚁,我们也要做!”
何粲然站在这孤风夜雨之中,任凭门外吹落的雨点落在他的身上,突然慨然道:“刘三,叫人!”
“我们走!”
……
门三的屋门被匆匆忙忙推开,门泊从外面慌张闯了进来。
门三坐在那张巨大的灵力地图面前,挥了挥手,不慌不忙收起地图,“慌慌张张的怎么能成大事!”
门泊深吸了一口气,来不及掸下身上的水珠,“白登军与义渠军连夜逃出了百景城!宣威城的文鸣栾那边也有动静。”
“嗯,我知道。”门三轻描淡写回了一声。
“这。”门泊急了,“爹,让我带人去追他们,不要多,给我五千龙渊卫,我保证把他们抓回来!”
“抓回来做什么?”
“他们是逃兵!”门泊难以置信叫嚷着。
“他们是英雄。”门三轻声且坚定的语气纠正了门泊的话,他看了门泊一眼,“我必须要关他们,但唐未济现在已经离开了天都,他们走不走已经无所谓了。”
“可,可他们是逃兵,若是被其他人知晓,人心浮动……”
“不会的。他们只会骂我们龙渊卫,只会觉得他们跑得好。”
“那龙渊卫要承受万世骂名!”
“既要千秋功业,何惧万世骂名。”门三随意挥了挥手,“让他们走吧,能活下来的都是好苗子,大唐需要他们。君子之争,不为私仇,上命难为,何必锱较。此为大唐将来!你给我好好记住。”
门泊若有所悟。
……
魏孝熙翰不满圣皇所做的决定,愤怒离开天都,自回他的大青山,带领神机阁披甲士镇守第二道门。
大皇子经过这件事情反倒是被圣皇更加疏远,被关在皇子府中每日只是读书,从道书到那些荒诞不经的杂说都有涉及。
倒是瑾公主,似乎因为她的“听话”而让圣皇很是满意,这些天与她亲近了些许。
剑南道的战事已经了了,主攻流沙府和南漠沙海的那两批妖军也不知不觉变得低调了许多。看他们的样子有些像是要学剑北道的妖族,以浮池之渊为根据地,开始和大唐打消耗战。
按说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圣皇应当没什么事情了,可他偏偏忙得脚不沾地。
瑾公主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顺利突破到逸元境。
她从殿内走出,信步走到御花园。珍稀名贵的花草经人打理,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蜂碟绕丛,瑾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小丛迎春。
她站在那边看着迎春怔怔出神。当初她与唐未济在华亭村暂住的时候,村子外边最多的就是迎春,一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