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怎样?”
沈铎严身子往后靠,双臂交叉在胸前,脸上带了笑意,一副玩味模样反问周奇。
“倒不如,拿出些真本事来,让大家看看阁下的厉害,如若真如传言那般,让我们开了眼,那大家自是心服口服,死心塌地追随阁下。否则......”
周奇话没说完,弯着唇角,耸了耸肩,“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沈铎严一挑眉,含笑问道:“否则怎样?”
“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如此简单的道理,阁下怎会不懂?我们大家,不过也是为了各自前途罢了。”
周奇一副无奈语气,可满目的桀骜不驯几乎喷薄而出。
每一匹未被驯服的小野马,在遇到真正的主人前,都是如此傲慢无礼,满身带刺。
沈铎严笑笑,抬眸对上周奇的视线。
两人对视,火花四射。
双方眼中皆有笑意,只是那微笑背后的抗衡,却又是另一番斗法。
一旁的马睿和田鹏,吓得一愣一愣,不由自主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他俩嫌弃地往旁边挪了半步,生怕被周奇连累。
质疑和挑衅,沈铎严从来不怕。
打从十六岁入了军营,顶着无比高贵的身份,还有那张旷世绝俗的俊脸,可以说,他迎着别人的恶意,一路走到了今天。
区区一个初出茅庐的周奇,沈铎严怎么会放在眼里?
周奇在考验他,他又何尝不在时刻考验着周奇?
想到这,沈铎严展眉一笑,像是唠家常一样,对周奇说道:“如此说来,沈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两军阵前,最忌示弱。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等燃起第一把,便被周奇浇灭了?
未及真正交锋,沈铎严先示弱了?
这,不合常理,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马睿、田鹏两个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看沈铎严,再看看周奇。
周奇见沈铎严气焰渐消,不由心花怒放。那点少年得意、傲慢自得,慢慢地,都爬到了脸上。
如此不可一世,如此锋芒外露,简直有点幼稚得可笑。
沈铎严见多了这样的人,不由摇头轻笑。
他的笑,不带任何杀气,温和沉柔,像是一个和蔼长者,护佑着晚辈。
如此这般,更纵容了后辈的无礼。
周奇更加得意。
他高抬下巴,微眯双眼,斜睨一眼马睿和田鹏,似乎在说,看,老子赢了吧,把你们吓破胆的赤面阎罗,不过如此而已。
只是,这份傲慢自得没有维持须臾,便听沈铎严问道:“周副将,沈某有一故友,想向你打听打听,如若认得,还请劳烦代为问好。”
周奇纳闷,眨眼问道:“不知阁下打听哪位故友?”
“周又春,周将军。不知你是否认识?”
沈铎严依旧神色淡淡,拉家常一样的语气。
周奇俊秀面庞瞬间泛白,眨了几下眼睛,眼神飘忽从马睿和田鹏脸上移开,谨慎地盯在沈铎严脸上,看了又看。
沈铎严明知他盯着自己,却并未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只顾把玩着手中锃光瓦亮的黄铜虎符,翻来覆去钻研了好一会儿。
耐不住性子的周奇,小心翼翼问道:“你,你打听周将军作甚?”
周奇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骄傲鲁莽,字字透着谨慎防备。
沈铎严放下手中虎符,抬眸轻笑,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说道:“不做什么,数年不见,想他了而已。
成康三年,沈某不才,在豫平曾偶遇周将军。当时同为先锋官,寒暑交迭,我两人曾有过数次交锋,可以算作熟悉的陌生人。
豫平大战结束后,自此天南海北而别,算来已经八年有余。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感叹时光倏忽而过,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也不知周将军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周副将如果认识他,还望在中间传个话,问他是否还记得沈某。如果记得,并且愿意一见,不妨约定一个时间,坐下来好好一叙旧情。”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周奇有些懵。
沈铎严明面上的意思,他都能听懂,可暗地里的意思,他拿捏不准。
沈铎严打听的周又春不是旁人,正是周奇的父亲。
爹爹英雄儿好汉,本该是一个世代忠良、精忠报国的故事,奈何父亲自豫平一战之后,一败涂地,再无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