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夏滢滢带了绿月,乘了来时的马车,急匆匆地往耶律府赶。
出发时,耶律旸尚在睡梦中。
夏滢滢累极,闭着眼昏昏睡着。
绿月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解,一边帮主子捶腿,一边壮着胆子劝道:“恕奴婢多嘴,奴以为,咱们这么匆忙往回赶,怕是有些仓促。”
说完,偷眼观察夏滢滢的反应。
夏滢滢依旧合眼睡着,仿佛没听见一般。
绿月着急,手上稍稍加了些力道。
“你这丫头,现在都敢教训起我来了?”
夏滢滢懒洋洋睁开眼。
她四肢酸疼,腰像是断了一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皱了皱眉,干脆一翻身,脸朝下趴在了松软垫子上。
“你给我揉揉腰。”她闷声闷气吩咐。
绿月脸上红了红,搓热了双手,探了进去。
隔了轻薄衣衫,隐隐看到夏滢滢雪白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
绿月心头更想不明白了。
以往在宫里时,常听那些八卦嬷嬷们背后议论,大抵也知道这些红色印记的由来。
可是,嬷嬷们不都说这些是宠爱的象征吗?哪个主子身上常出现,说明哪个主子受宠。
可郡主身上这般多,却为何跟嬷嬷们说的不一样呢。
宫里的女人,为了得到宠爱,恨不得削尖脑袋,使出浑身解数,在夫君面前表现。
可郡主她,一夜承欢,等不及等将军醒来,便急着要走。真不知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绿月皱着眉,自己想不明白,却也不敢问出口。
“你还小,不懂。”夏滢滢头也没抬。
绿月不服,两人同岁,只不过昨夜的差别而已,主子跟她说话的口气,却像是长她好几岁。
她噘着嘴嘟囔道:“奴婢愚昧,还望主子提点。”
夏滢滢舒了一口气,懒懒说道:“我只有一件事儿叮嘱你,回了府上,拿出正妻屋里大丫头的气势来,行事张扬跋扈些,千万别受人欺负才好。”
“咱们初来乍到,是不是......”绿月想劝。
“正因为咱们迟了一步,才要立一立威风。鹤立鸡群,总归要拿出些派头来,才不至于被欺负。”
绿月点头。
“虽说他家道中落,毕竟也是出身望族世家,自是心高气傲的。以往那些女人,多是百依百顺、娇矜迎合。
我若跟她们一样,他恐怕都懒得多看我一眼。我也只能反其道为之。
事已至此,总不至于再坏下去了。”
夏滢滢喃喃说着,与其说是解释给绿月听的,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过一夜而已,她甚至觉得自己声音也变得陌生起来。
扭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衣着、打扮,与昨天无异。
可她心里清楚,这幅身体,这颗心灵,从里到外,从上大小,已经发生了质的蜕变。
现在,她再不是一国的郡主,也不再有父兄庇佑。她手中的底牌越来越少,摆在她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
她必须牢牢把耶律旸握在手里才行。
别的女人视他为天,仰望他,崇拜他。
她偏不,她偏要主动,偏要在上,偏要压他一头。
她不顾一切,没有含羞带怯,也没有欲拒还迎,她直接坦白,把自己展现在他面前,完全跳脱到他的意料之外,不给他丝毫思考和迟疑的时间,完全让他遵循本能,被动接受。
她在心里祈祷,之前不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如他一般,在他面前跳脱世俗,不管不顾。
否则,她想成为第一和唯一的想法,便要落空。
此时的夏滢滢,有点期待,又有点鄙视自己。
现在的她,跟赌徒有什么分别?
身家性命,后半辈子的幸福,甚至还有西洲万民的祥和安稳。手里的底牌,尽数被她押到耶律旸面前。
赢了,名垂青史,尽享后半生幸福;
输了......
也罢,自从决定接受和亲那一天起,对于生死,她已经看淡了。
她几不可闻叹口气,前路一片迷茫,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耶律旸许久不曾这么畅快了。
梦里,他回到了十岁那年。
那日夜里,叔父率兵前去对方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