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刚泛出鱼肚白,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轻便马车,打从凤南驿南城门出来,一路向西而行。
赶车的小伙子二十岁左右,满脸稚嫩。一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奇。
“周奇,稳当些。”
沈铎严坐在车架另一侧,沉声提醒。
周奇扭头看他一眼,不由“嘿嘿”笑了起来。
“我说师父,您这一身打扮,可有点......”
周奇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啧啧”了两声。
“有点什么?”沈铎严目视前方,头也没回。
“恩......有点怪。”
沈铎严今日一身玄衣短打扮,此时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只脚踩在车辕上,透出三分痞气。
周奇看惯了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此时看到他一脸颓废痞态,有点接受无能,甚至想笑。
身着戎装的沈铎严威风八面,周奇见过;
身着长衫的沈铎严儒雅俊秀,周奇也见过;
唯独,一身短打扮的沈铎严,周奇是第一次见到。
恩,跟他以往儒雅高贵的气质,很是不搭嘎。
不光周奇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早出门时,得易也看了出来。
他笑着跑到厨房,从灶台下刮了些锅灰来,不由分说在沈铎严白皙的脸上抹了两下,这才作罢。
经过得易的帮忙,便有了此时沈铎严略显颓废、脏乱的形象。
周奇忍着笑,说道:“得易大哥真是脑子清奇,明明装扮的是农夫,干嘛抹上二两锅底灰?又不是伙夫,对不对?”
沈铎严岂会听不出其中的调侃,扭头瞪他一眼,问道:“你下巴酸不酸?”
嗯?
周奇下意识揉了揉下巴,认真回道:“不酸啊,下巴怎么会酸?”
“跟个婆娘一样,絮絮叨叨说得多了,就会酸。”
沈铎严扭头看向前路,不苟言笑,一副认真脸。
周奇吃瘪,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闭嘴不言。
不过,也只坚持了一刻钟而已。
过了一会儿,周奇耐不住,又问道:“师父,咱们干吗舍近求远,跑到西洲境内再拐道前去大周?直接过河,不是更近些吗?”
沈铎严扭头看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你以为,耶律旸的几万大军,在北疆只是看天遛鸟呢?”
周奇摇头。
隔着沅河,站在北闵境内高高的岗哨上,可以清楚看到大周军队的一举一动。
敌方日常巡边,也比段家军更更勤一些,而且把线路拉得很长,横跨了百十里地之遥。
周奇固执说道:“咱们就三个人一辆车,找个没人的地方,夜半三更淌河而过,等他们发现后,咱们早趁着月色跑没影了。”
“这话说的,暴露事儿小,万一被抓住,或者他们乘机去偷袭咱们大营,那就麻烦大了。”
沈铎严说完,周奇虽不认同,却也没有再反驳。
“打仗很多时候也是一场豪赌,千万不可轻敌。直接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把心思都用在会不会被敌军发现上面,倒不如做些更靠谱的事儿,对不对?”
沈铎严推心置腹,周奇不好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跟耶律旸交过手,觉得他如何?”沈铎严问道。
“手下败将,谈何感觉。”
周奇无奈讪笑,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跟耶律旸已经交过一次手了,只是,结果不太令人满意罢了。
没动手之前,单看外貌,两人年龄、身高、脾性......应该差不多。
可谁知一上手,自己便被对方给实力碾压。
周奇何曾遇到如此高手,心里是既佩服又不甘心。
要说这世上,在功夫方面直接能碾压他的,也只遇到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沈铎严,百步穿杨,让周奇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又多了一个耶律旸,力气比周奇大,功夫比周奇强,周奇输了个没脾气。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井底之蛙做不得。
想到这,周奇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当初义无反顾跟了沈铎严,否则在燊州大营待上几年,基本上也就废了。
周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争分夺秒,苦练功夫才行。
打败耶律旸,便是他现阶段的小目标。
想到这,周奇不由往沈铎严身上多瞟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