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安面色淡然,吩咐老供奉好好休养,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撒出去那么多人手,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查到,金雀儿和银雀儿做生意的那条小画舫,再也没出现在月牙湖上,询问其他船主,都摇头说不知道,仿佛这条辨识度极高的小船,是从天上来,又回天上去了一样。
驿丞知道秦佑安深山遇袭以后,连夜调来大批戌卒,把驿站围得水泄不通,生怕仙朝世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秦佑安却没有坐困驿站,每天照旧出门去。
如果躲在暗处的人真要杀了他,他躲在驿站也是必死无疑。
能一刀劈杀两位王府供奉的高手,放眼大胤屈指可数,秦佑安隐约猜到是谁,却想不通对方为何要这么做。
直到他在月牙湖边上,又遇到了那位面容平平的妇人,依旧风姿飒然地站在小画舫上,温声邀请他上船。
秦佑安站在高高的拱桥上,如一株山巅孤松,峭拔凛然,冷声回绝她:“夫人执着了。”
妇人轻笑,眸光湛湛地打量他几眼,夸赞:“风姿俊朗,泠然若冰玉,果然是入幕之宾的好人选。”
“帷幕之后,暗藏钢刀,这种艳福不敢消受,夫人还是趁早收手的好。”
夫人咯咯娇笑,跟她的容颜年龄极不相称地扭了扭腰,眸光斜睨秦佑安道:“秦世子误会了。”
她脚下的小画舫无风自动,距离秦佑安七八步远才停下来,笑容意味深长:“耽搁了旁人的艳福,才会有钢刀加身。”
“放肆!”杜小草轻叱一声,站到秦佑安身前,挡住妇人的垂涎目光。
秦佑安也明白过来,原来妇人说的“艳福”,不是请他上花船上饮酒作乐,而是反过来被妇人“消受”!
大胤虽然民风开放,还是以男子为尊,何况秦佑安贵为皇家世子,名满七十二洲的仙门俊彦,居然被一个疯言疯语的妇人当面撩了。
她不理会杜小草,看向面色冷凝的秦佑安:“这几天受惊了吧?别怕,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是瑶池的太上长老,大胤皇室的首席供奉,半步紫阳境,呼风唤雨,掌控山河,便是你们皇帝见了我,也要以礼相待……”
这番自我介绍,几近自吹自擂,杜小草听得牙酸,妇人也微微一哂:“话不多说,点到即止,秦世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我在白帝城等你。”
秦佑安断然拒绝:“不必,在下没有兴趣。”
“你没有,我有就好。”语气轻佻中透着骄蛮,势在必得的口吻让人不悦。
船尾划船的少女,嘴角的讥诮之意几乎要从幕漓下飞出来,不知道是冲着秦佑安,还是冲着身边的妇人。
下一刻,小船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周围的画舫来来回回,似乎都没留意到这一幕。
杜小草不懂这是什么仙家手段,只能猜到这妇人身份不凡,垂涎秦佑安,厚脸皮很难缠。
她从小被金氏磋磨,差一点长不大,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世道人心,尤其是入了裴府以后,几乎每天都有死掉的小丫鬟从角门拖出去,席子裹着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上,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秦佑安虽然是仙朝世子,日子也不见得就畅心如意,尤其是现在,他没了“紫胤仙帝转世”的噱头,被套上辔头勘山探水不算,还有人公然袭杀,馋起他的身子!
大胤纨绔强抢良家女子常见,女子强逼仙朝世子入帷罕见,吕文昭这种放浪子都听呆了,问秦佑安:“你什么打算?”
秦佑安默然,手中的佩剑却铮然出鞘。
这把仙剑在大胤颇有名气,叫箬衣,剑身剑鞘本是一体,晶莹如碧玉,整体看像极了一株虬劲的龙爪藤,实际上也就是,不知活了多少万年,藤心化玉,炼制成名剑箬衣。
这柄仙剑配上秦佑安的白袍高冠,仙气蹁跹,迷倒了白帝城万千闺中少女。
一般女子春心萌动,投花掷果扔丝帕,那位自称是瑶池太上长老的妇人,直接登门威逼。
秦佑安有被冒犯的懊恼,盘腿坐在塌上,横剑在膝,闭目养神。
身为大胤这一代数一数二的天骄,他为人处世顺从本心,少年人恣意飞扬,遇事逆流而上,拼的就是独步天下,悠然逍遥,从未想过迂回阿附,做半老妇人的入幕之宾。
月夜清朗,虫鸣唧唧。
杜小草坐在芭蕉灯笼前,细心地修补刚买回来的几十本古籍和画册,小巨爻眼巴巴坐在一旁看着,没像从前那样闹腾。
白蟒袭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