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闺秀落魄了,就落到花船上去了呗。”
秦佑安循着笑声望去,前方河堤上,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容貌清俊,身材瘦削,发髻用一根虬曲的木簪挽在头顶,衣衫是用麻衣缝制的,漂洗得糟朽发白,肩头和衣襟上还打着补丁,脚穿敞口的蒲草鞋,一望而知是贫家少年。
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肩头坐着一头巴掌大的小狐狸,眼瞳若琉璃,皮毛赤红如火。
他扫了秦佑安一行人几眼,指着河中花船解惑:
“她们的原本都是贵女,父兄谋反,被大齐的皇帝剿灭了,男丁诛杀,女子被发落到花船上,生意很不错呢。”
吕文昭不满:“齐帝残暴昏聩,七十二洲烽烟四起,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苛虐臣民,活该灭国!”
“公子胸怀豪迈,可惜如今的齐帝还没败亡,这些花船上的姑娘是逃不掉的。”
“……”
他们说话的时候,杜小草目瞪口呆地看着麻衣少年。
这不就是她在幻境中见过的屠狗少年么?
怎么又出现了?
少年似乎也认出了她,冲她挤了挤眼睛。
杜小草生怕他喊出“若吾”这个名字,讪讪自我介绍:
“我叫杜小草,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我叫崔屠狗,从小在这儿长大,你们初来乍到,要不要雇一个向导?我今晚正好有空闲。”
秦佑安马上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有劳小兄弟了,我们想在城中转转,再找一处舒适的客栈。”
“没问题,跟我来吧。”
屠狗少年跳脱不羁,带着三人沿河闲逛。
河中的那些小花船,也沿两岸缓行。
这些船形似飞梭,颇为简素,两侧垂挂竹帘,船尾高高扬起一个弧度,吊着一溜红灯盏。
船小,人也少,多是两位年轻女子分坐于小船首尾,外加一妇人划船。
岸边高楼上的那些清倌和红倌,大多妆容妖娆,恣意散漫,为了招徕生意频出手段。
这些船家女的穿戴,虽然也是春光乍泄,神态之间却多了几分雍容和娴静,对着一轮皎月抚琴吹笛,莺声呖呖,即便容貌不甚美,也别有风致。
生意当然也很不错。
有些客人半只脚都迈进岸边的勾栏里,又撤了回来,转身上了花船,听船娘吟曲弄箫,弈棋猜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