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钱,什么交情都要打个折扣。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着小鱼怪,“你要钱干嘛?”
小鱼怪指了指前方一溜小摊贩,买买买没钱怎么行?
她看杜小草只笑不掏钱,泫然欲泣地摇着她的手臂央求:“族长……”
杜小草拗不过她,从芥袋里往外拿钱,一眼就瞧见她“捉妖”挣来的那一串小元宝,微微一怔,转头问垚巫:
“你们在天萝城中,有没有遇到一对长得很美的母女,大的三旬开外,小的跟我差不多年纪。”
垚巫摇头:“没有,城中的菰巫都是我从山里带出来的。”
杜小草蹙眉,她连日多事,把这对母女给混忘了,按照行程,她们应该跟自己前后脚抵达天萝城,稍微一打听,就能找到春巫部,但她们始终没有出现,难道是被天蚕部的人给抓起来了?
垚巫关注点不在这儿,问杜小草:“族长确定她们是菰巫?不是冒充的?”
杜小草不很确定。
现在还幸存于世的菰巫,都是昔年出门在外,侥幸逃过“天谴”,然后被小鱼怪掩护着遁入山林的那些族人后裔,满打满算就那么几百人,垚巫全部都认识,绝对没有这么一对母女。
“也许,当年还有另外一支菰巫逃脱了?”
杜小草说得不确定,垚巫却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很难看。
“好叫族长知晓,菰巫当年鼎盛一时,有好几万族人,有些不肖之徒,作奸犯科被驱逐,他们舍不得远离故地,便在外聚众而居……”
这个菰巫“罪部”,几乎与菰巫部同时存在,同时繁衍生息,人数也颇多,“天谴”的时候,人数已经上万,碾压寻常小巫部。
“天谴”之后,他们没了菰巫部的照拂,还有天蚕部虎视眈眈,大概率也要搬迁,搬去了哪儿,不得而知。
垚巫猜测,那对母女,多半是来自菰巫罪部。
她们的先祖虽然也是菰巫,但被驱逐之后,谋生方式渐渐与菰巫部不同,很多人不再专注药草,改弦易辙做其它营生,收钱捉妖,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搁在从前,菰巫部是不肯承认“罪部”是菰巫,是自己族人的,现在嘛,就有些棘手。
杜小草也叹气,“如今的菰巫落魄至极,凶险至极,她们还肯来相认,已经是难得了。”
垚巫绷着脸:“也许就是看到我们落魄又凶险,才临时变卦了,不再来跟我们相认!”
“……”
这倒也是一种可能。
杜小草把此时默默记在心里,把手里的一串小元宝递给小鱼怪:“省着点花,要还的。”
小鱼怪哪里听得进去?不大一会功夫,就把元宝花得所剩无几。
杜小草气闷,从芥袋里拿出一柄五行耙,起江笏被博陵崔氏剐肉的事。
“看见这耙子没有,催动以后有一丈多长,扎进肉里,剐下一块,再剐下一块,主人天天有肉吃。”
小鱼怪吓得浑身一哆嗦:“那水蛟太笨了!它不会跑的呀?”
“肯定会跑啊,关键是跑不掉啊,一旦被抓回来,剐得比从前还狠,渐渐地就知道逆来顺受,乖乖挨剐了,蛟肉味美,鱼肉也不错,待会我买些酸菜、朝天椒,晚上吃酸菜鱼和剁椒鱼头。”
“不买鱼吗?”
小鱼怪随口一问,显然还没明白杜小草说起此事的用意,气得杜小草举起五五行耙,冲着她的脚踝狠狠搂了一下。
小鱼怪这才歇了再借钱的心思,悻悻去路边买了一根糖葫芦,拿在手里嘎吱嘎吱地吃。
这糖葫芦远比寻常的大,灵气充沛,滋味酸甜,价钱也比旁人贵了十倍,看得人多,买的人极少,只有小鱼怪这种败家精怪,才舍得花银子买。
败家熊孩子。
好在不吃独食,吃到一半拿回来给垚巫吃,垚巫早过了吃在喝东西的年纪,摆摆手婉拒,招呼着众人登船。
这船的造型像是一头金灿灿的凰鸟,一共三层,中间一层最宽敞,人最多,票价始终,最底下一层虽然便宜些,却拥挤,空间狭仄,最上面一层的房间虽大,视野也好,房间却少,肯花大价钱的乘客也不多。
杜小草不铺张也不吝啬,选了第二层。
飞舟施施然腾空,下方的山峦湖泊、巫部摊点、行人屋舍,全都变成了小黑点。
凭栏俯瞰人间,别有滋味。
杜小草的目光,却落在四周的云霞上,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