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只觉得长久以来的信念,轰然坍塌,碎得彻底。
她僵立许久,嗓音干涩地质疑高冠男子:“你既然权倾一时,背地里操控了那么多巫部和世家,就该为他们的安危负责,雷隼来犯的时候——”
“我就该挺身而出?对嘛?那不是有你傻乎乎挡在前面嘛,我何必多此一举?就像你辟了一座园子,栽种满了灵花灵草,快要收割的时候,园子外来了一群凶兽,要闯进来踏平了园子,让你颗粒无收,还要反客为主霸占了园子,你愤懑不满要出手教训凶兽的时候,天上忽然落下一只笨鸟,傻乎乎冲上去斗凶兽,最后跟凶兽两败俱伤,你是趁乱把逃走的凶兽诓进陷阱里白捡一堆腊肉,顺便再把那只笨鸟也捉了锁进笼子呢,还是犯蠢自己冲上去跟凶兽打生打死?”
高冠青年语气揶揄,仿佛在说什么好笑的事,于杜小草而言,那确实一段难以回首的暗黑岁月。
她被人利用了,利用他的人毫发无损,坐收了渔翁之利,丝毫不念及她的孤勇,只当她蠢不可及。
在高冠青年眼里,所有在此地立碑效忠的人,都是他的工具和奴仆,为他效死效劳理所当然,他却未必非得庇护他们安然无忧。
雷隼来了又如何,只要没有危机到他这座“龙殿”,他就可以袖手旁观,即便危及了,也要权衡利弊,可战,可和,可遁走,可隐匿蛰伏。
唯有她,那么傻,为了一个屡屡背叛她的所谓情郎,一群视她为妖孽邪祟的苍生百姓,身心受伤,白搭进去一条性命。
若非她是云澜一脉,不能涅槃转世,死就死了,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不值得。
高冠男子斜睨她:“仙君终于后悔了?”
“不用你管!”
“别这么凶暴嘛,当年我是青麟公子的时候,劝过你多少次,你都不听,非得往死路上奔,那么明显的圈套,硬是看不破。”
“我不是蠢,是把你们都当人,没想到你们都是畜生,畜生是讲不通道理的,你也一样。”
高冠青年一怔,笑得捧腹:“若吾仙君,你又发什么疯?你是人吗?你就是畜生啊,跟我一样的畜生,大哥不笑二哥。”
杜小草:“……”
她气得转身就走,高冠青年止住笑,殷勤跟在她身侧:“仙君,别那么小气嘛,开个玩笑而已,你可以随时喊我畜生,我不介意,咱们跟雷隼、金乌一样,都是世家口中的妖孽,强大了他们惧怕,落魄了他们屠杀,水火不容,只有你傻得替他们遮风挡雨。”
“我跟你不一样!就算我没犯蠢,没被人欺骗,我也不可能跟雷隼相安无事,他们的头领盯上了我,我只能豁出去搏命,你可以认为我被世家和巫疆诓骗了,也可以理解成我利用了世家和巫疆,无论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的,起码我避开了雷隼,若是让雷隼占据了七十二洲,我落到他们手中,连涅槃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杜小草说得铿锵,高冠男子反而哑了,呆愣半响才又追上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高冠青年不知盘算什么,居然又幻化成青麟公子的模样,连衣装都换成昔年青麟爱穿的水波袍。
面对杜小草的时候,熟稔又殷勤,贴心得让人发噱。
毕竟是昔年的旧友,拥有诸多美好回忆和记忆,有这一层关系在,两人的气氛很快融洽起来,彼此交谈沟通也没有障碍。
杜小草气头上说出的“利用论”,高冠青年虽然没有反驳,却不太相信,雷隼来袭时,他就潜伏在杜小草身边,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慷慨陈词,没有半句是为了自己打算。
他旁敲侧击地嘀咕:“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年你也没像今天这般市侩啊?越是为自己盘算小利的人,越是要满口大道理,否则怎么蒙骗住别人?”
高冠青年冷哼:“你当我是傻子嘛?当年雷隼刚一出现时,对你百般拉拢,恭恭敬敬,什么獠牙都没露出来。”
“獠牙这种东西,只要有,就很可疑,你觉得我很蠢笨,那是你觉得,我自认聪慧过人,雷隼的首领摆明不怀好意,来见我的时候目露贼光,还大肆劫掳世家贵女,落到他们手中的女子,就没几个有好下场,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我再傻也知道该怎么做!”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倒是忘了,你们小姑娘最恨旁人目露淫光,那头该死的雷隼也是笨!”
杜小草呵呵哂笑:“你比他也没强到哪儿去呀?我一直就纳闷,明明青麟刚见我的时